“砰——!”
女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下落。
屋里正在说笑的女知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齐刷刷地扭头朝门口看去。
只见周芊芊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双目赤红,满脸狰狞地站在门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择人而噬。
“我的饭呢!”周芊芊的声音尖利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为什么不给我留饭!”
宿舍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赵凤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放下搪瓷缸子,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周芊芊。
“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火气。”
赵凤阴阳怪气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往周芊芊心窝子里扎。
“这不是我们龙山大队的名人,曹癞子的媳妇儿周芊芊同志嘛!”
“怎么着?你不是都给自己找了个顶顶好的依靠,在咱们龙山大队安了个家了吗?”
赵凤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尽嘲讽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不去找你男人要饭吃,跑我们这小小的知青点来要什么饭?”
“噗嗤——”
屋里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仿佛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整个宿舍。
压抑的哄笑声此起彼伏,一道道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周芊芊的身上。
“你……你们……”周芊芊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又在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羞辱,愤怒,怨毒……种种情绪在她胸中疯狂翻涌,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死死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赵凤,你别忘了,我的口粮还在知青点!”
“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吃饭!”
她说的没错,她的那份粮食确实还上交在知青点的公共粮仓里。
赵凤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忘了又怎么样?
赵凤冷哼一声,脖子一梗,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口粮在知青点又怎么样?”
“你提前打招呼说要回来吃饭了吗?”
“我们又没有未卜先知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谁知道你今儿个要回来吃饭啊?”
“我们还能想着特意给你留一份不成?脸怎么那么大呢?”
赵凤一番连珠炮似的抢白,说得周芊芊哑口无言,一张脸由猪肝色憋成了酱紫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只能用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赵凤,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赵凤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甚至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能奈我何?
看着周芊芊被自己怼得体无完肤、狼狈不堪的模样,赵凤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爽!
实在是太爽了!
自从这个周芊芊来到知青点,就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仗着有南知青撑腰,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背地里更是没少给她使绊子,穿小鞋。
赵凤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今天,总算是让她也尝尝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僵持了半晌,周芊芊终究是败下阵来。
她知道,今天再留在这里,也只是自取其辱。
“你们简直太过分了!”她愤恨地剜了赵凤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然后,她猛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女宿舍。
看着周芊芊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赵凤畅快地大笑出声。
“凤儿……你别太过分了。”坐在赵凤身边的宋玉萍,有些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劝道,“毕竟……毕竟周芊芊现在嫁给了曹癞子。那个曹癞子,你也是知道的,就是个村里的二流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万一……万一他要是帮着周芊芊来报复我们,可怎么办?”
宋玉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赵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曹癞子那是什么人?
游手好闲,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简直是无恶不作。
真要是惹上了他,确实是个大麻烦。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现在认怂,岂不是让人笑话?
“怕什么!他敢动我一下试试!”赵凤梗着脖子,强撑着说道:“我赵凤也不是好欺负的!他要是敢来,我非得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话虽说得硬气,但那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虚弱。
宋玉萍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只能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
周芊芊一口气从女宿舍冲出来,冰冷的夜风吹在她滚烫的脸上,却丝毫无法吹散她心头的怒火。
“周知青。”白羽从周芊芊身后跟了出来。
周芊芊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不善。
白羽却仿佛没有看到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关切。
“周知青,你别跟赵知青一般见识,她就是那个狗脾气,嘴巴上不饶人。”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对了,王知青……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我看也没人动,扔了也怪可惜的。要不……就都给你用吧?”
王璐璐的东西?
周芊芊的心猛地一跳。
她可是亲眼见过王璐璐那些宝贝的!
从沪市带来的雪花膏、的确良的衣裳、精致的小皮鞋……哪一样拿出来,都不比南酥那些东西差!
更何况,南酥那个小贱人不知道抽什么疯,居然不受她摆布了。
嫁给曹癞子那个泥腿子,更是别指望他能给自己添置什么好东西。
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开口要东西,现在,白羽居然主动提出来……
虽然是别人用过的旧物,但……
“不稀罕”这三个字,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芊芊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欲望战胜了自尊。
她故作迟疑地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那……那就多谢你了,白知青。”
白羽在周芊芊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冷笑。
“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块儿下乡的革命战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东西我已经帮你搬到你原来那个房间里去了。”
“天也不早了,你赶紧过去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
周芊芊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原来那个房间?
让她一个人住?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看她跟曹癞子发生了关系,连女宿舍,都不愿意再让她睡了吗?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抬起头,眼圈一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白知青……你……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了?”
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控诉,活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
白羽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真能装。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忍着那股子恶心劲儿,上前一步,亲热地拉住周芊芊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知青,你说的这是哪里话!”
“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你呢?咱们可是最好的革命战友啊!”
“但是……你也知道,宿舍里人多嘴杂的,大家心里……总归是有点疙瘩。”
“我的力量也微薄,总得顾及一下其他人的感受,你说对不对?”
“周知青,你这么善良,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吧?”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既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还顺带给周芊芊扣上了一顶“善良”“善解人意”的高帽子。
周芊芊在心里冷哼一声。
好一个白羽!
真是会做好人!
她当然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不是跟白羽闹翻的时机。
她还需要利用白羽。
周芊芊只能将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咽回肚子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弱弱地点了点头。
“我……我明白。”
她挣开白羽的手,故作坚强地抹了一把眼泪,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那间她和南酥一起住过的房间走去。
看着她那萧瑟的背影,白羽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和嫌恶。
她冲着周芊芊的背影,无声地“呸”了一下。
然后,她才转身,心情愉悦地回了宿舍。
……
周芊芊推开自己那间小屋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个房子里空空荡荡,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只能看到靠墙的土炕上,孤零零地堆放着一个铺盖卷。
她的心,也像是这间屋子一样,空了。
周芊芊走过去,颤抖着手,摊开了那个铺盖卷。
一股淡淡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气钻入鼻腔。
铺盖里面,果然包裹着几件衣服。
一件半旧的碎花衬衫,一条蓝色的劳动布裤子,还有一套内衣。
这就是白羽口中,“王璐璐所有的东西”?
哼!
周芊芊咬着下唇,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把王璐璐的东西都给她了!
这分明就是其他女知青挑挑拣拣,最后剩下的,没人要的垃圾!
她们就是这样羞辱她!
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
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点燃。
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再气,再恨,她现在也只能认了。
有,总比没有好。
周芊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愤怒已经被一片冰冷的死寂所取代。
……
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许邵恒和许峥嵘兄弟俩晨练回来,刚走到知青点门口,就看到蹲在知青点门外的曹癞子。
曹癞子今天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虽然还是打着补丁,但至少没有那股子汗臭味了。
他蹲在墙角,一双小眼睛不停地往知青点里瞟。
许邵恒与许峥嵘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哟,这不是曹癞子吗?这么早就来了?”许邵恒率先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调侃道,“怎么,这是迫不及待地想娶媳妇儿了?”
曹癞子一见是他们兄弟俩,咧开一口大黄牙,露出了一个谄媚又猥琐的笑容。
“嘿嘿,许兄弟,见笑了,见笑了。”
许邵恒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侧身让开了路,带着他走进了知青点。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
“周知青已经搬回她自己原来那间屋子了,你自己去找她吧。”
“欸!好嘞!多谢许兄弟了!”
曹癞子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道了谢,便搓着手,一脸兴奋地朝着周芊芊那间小屋的方向走去。
那猴急的模样,看得人直犯恶心。
许峥嵘看着曹癞子远去的背影,不赞同地扯了扯许邵恒的袖子。
“哥,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皱着眉头,脸上满是纠结。
“再怎么说,周知青也是咱们知青点的人,咱们是一体的。”
“咱们怎么能……帮着村里人害自己人呢?”
许邵恒闻言,冷哼一声,转过头,用一种看“傻白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堂弟。
“自己人?”
他嗤笑道:“你以为她周芊芊是什么好东西!”
许邵恒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你别忘了,王璐璐是怎么走的!”
“如果不是她明知道梁安国和王璐璐是订了婚的未婚夫妻,还非要横插一脚,故意去勾引梁安国,王璐璐会出那样的事吗?”
许邵恒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扇刚刚被打开,又迅速关上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他转回头,看着还是一脸不解的许峥嵘,叹了口气。
“堂弟啊,你就是太善良了。”
“你真以为,周芊芊和曹癞子这事儿,就只是曹癞子强迫她,她被迫无奈才答应跟曹癞子领证结婚这么简单吗?”
许峥嵘愣住了。
“不然呢?”
他反问道:“周芊芊好歹也是从京市来的,家里条件也不错,长得也……也还行,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曹癞子那种人?”
“你还是太嫩了。”
许邵恒拍了拍许峥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动脑子好好想想。”
“周芊芊可是自己出的知青点,如果不是她自己跟着曹癞子走,曹癞子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周芊芊弄上山?”
许邵恒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许峥嵘的心上。
“这事儿,就两种可能。”
“要么,是周芊芊在半路上,被曹癞子给挟持走的。”
“要么……”
许邵恒拖长了尾音,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就是她自己,早就跟曹癞子搅和在了一起。”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许峥嵘愣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许邵恒背着手,往宿舍走去,留下许峥嵘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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