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熏风与繁荫
立夏的风带着股温热的熏气，吹过青风村时，卷起了田埂上的麦浪。两界田的稻苗已经长到齐膝高，叶片舒展着连成一片绿海，风过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唱着生长的歌谣；甜晶麦的穗子开始灌浆，沉甸甸地低着头，麦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和父亲在稻田里开“通风沟”，用锄头在稻行间挖出浅沟，让空气能顺着沟流通。“立夏要‘通身’，”父亲擦着额头的汗，“稻苗密了不通风，容易得稻瘟病，这沟就像给禾苗开了窗户，透气才能长得壮。”沟里的泥土被翻上来，混着草根，散发着潮湿的腥气，却透着勃勃生机。
星璃带着几个年轻人在麦田边搭“防鸟网”，网是人界的尼龙网和异界的“透光网”缝合的，既能挡住飞鸟，又不影响阳光照射。“这麦穗快熟了，鸟儿最爱来啄，”星璃用竹竿把网撑得高高的，“去年没搭网，损失了不少麦粒，今年可得看紧了。”她的指尖划过麦穗，饱满的麦粒隔着麦壳都能摸到弧度，像揣着一肚子的阳光。
母亲和岳母在院子里晒“立夏干”，把新鲜的脆晶菜、豆角切成条，摊在竹匾里暴晒，旁边还挂着刚腌好的咸肉，油汪汪的透着香。“立夏晒干货，能存到伏天吃，”母亲翻着菜条，“伏天热得不想动，泡点干货炒着吃，方便又下饭。”岳母则在煮“立夏蛋”，锅里放着茶叶、八角和异界的“香木片”，蛋香混着香料的味道，飘得满村都是。
秦老汉坐在荷塘边的凉棚里，给几个年轻的农户讲“夏管要诀”。他手里拿着根稻穗，指着饱满的谷粒说：“立夏管得好，秋收多一瓢。稻子要防涝，麦子要防旱，得盯着天看，该浇水时别等雨，该排水时别犹豫。”他边说边往荷塘里撒了把鱼食，引得锦鲤“扑腾”着抢食，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凉棚的竹帘。
孩子们在田埂上玩“斗蛋”游戏，把立夏蛋在手里搓热，再互相碰撞，谁的蛋没破谁就赢。小胖墩的蛋刚碰了一下就裂了，气得他把蛋剥开往嘴里塞，蛋黄里混着茶叶的清香，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阿羽的蛋却格外坚硬，连胜好几局，他得意地说：“我这蛋用能量温过，壳更结实！”
中午，日头最烈的时候，我们躲进凉棚吃午饭。桌上摆着茶叶蛋、腌肉炒笋、立夏干拌凉菜，还有一大碗“立夏粥”，用两生稻、红豆、绿豆熬的，冰镇过之后喝着，从喉咙凉到心里。“立夏吃蛋，石头踩烂，”王奶奶剥着蛋说，“吃了蛋有力气，夏天干活才撑得住。”
父亲和星璃的阿爸在检查灌溉系统的水位，稻田的水位要保持在“半腰深”——没过稻根，不淹稻叶；麦田则要“见干见湿”，土表干了就浇水，不能让麦根缺水。“你看这智能监测仪，”星璃的阿爸指着田埂上的仪器，“数据比眼睛准，稻田湿度超了会报警，麦田干了会自动启动滴灌，省老心了。”
星璃拿出《两界农事录》，在凉棚的阴影里记录：“立夏，稻苗株高三尺，分蘖数八支；麦穗饱满度七成，预计小满后灌浆完成；荷塘水位达标，荷叶覆盖率百分之八十……”她忽然指着远处的山林，几只松鼠抱着松果在树枝上窜，树下的两界花已经开成了片，粉的、蓝的、紫的，像铺了层花毯。
“它们也在囤粮呢，”星璃笑着说，“松鼠藏的松果，秋天没吃完的，春天就发芽长成小树，这山林才能一年比一年密。”
下午，熏风更热了，我们给稻田施“壮秆肥”，用的是人界的钾肥和异界的“能量晶肥”，撒在通风沟里，随着灌溉水渗进土里。“这肥能让稻秆长得结实，”父亲边撒边说，“不然稻穗太重会倒伏，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星璃则在麦田里喷“防倒伏剂”，用喷雾器均匀地洒在麦秆上，“这剂子里加了植物蛋白，能让麦秆更有韧性。”
傍晚的田野，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稻浪和麦浪在风中起伏，像流动的彩绸。荷塘里的青蛙开始鸣叫，萤火虫也早早地亮了起来，在荷叶间打着灯笼。我和星璃坐在田埂上，看着远处的人们扛着农具回家，凉棚里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星星落在了绿海里。
“你闻这风，”星璃深吸一口气，“带着麦香和稻味，还有荷塘的水汽，这是夏天的味道，踏实得很。”
我望着那些被精心照料的禾苗，望着凉棚里晃动的人影，忽然明白，所谓的立夏熏风，从来不是慵懒的开始，而是这共护的繁荫——你开沟通风，我搭网防鸟；你晒干货备荒，我施肥壮秆；你用经验掌秤，我用科技护航，像这稻浪与麦浪，在熏风里互相映衬，把两界人的汗水，都酿成了盛夏的繁茂，等着用沉甸甸的果实，回报每一份守护。
夜色渐浓，田野里的虫鸣越来越响，混着远处荷塘的蛙声，像一首悠长的夜曲。这繁荫下的守护，会在每个炎热的夏日里，悄悄滋养着希望，直到丰收的号角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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