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为皮,韩非为骨,格物为魂”的思想旗帜,如同一声洪亮的号角,彻底廓清了南宁政权内部的迷雾,也为所有“离经叛道”的实务找到了最坚实的立足点。技术学院的师生们钻研奇巧之物时,腰杆挺得更直了;工坊里的工匠挥汗如雨时,心中充满了“格物致用”的豪情;就连新军将士操练那些闻所未闻的战术时,也明晰了这每一分苦练,都是为了践行“保境安民”的仁政大道。
思想上的统一,释放出惊人的生产力与战斗力。而这一切,最终要落实到最直接的武力保障上——军队的装备。半年的黄金发展期,不仅练就了士卒的筋骨与纪律,更让军工体系完成了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其最显着的成果,便是实现了五万新军主力——神机营、虎蹲营、鹰扬营(步兵单位)——制式燧发枪“永历一式”的百分之百列装。
这一日,南宁城北大校场,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五万新军将士按营哨肃立,鸦雀无声,只有风吹旗幡的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肃杀之气。今日,将举行新军成军以来最大规模的全军换装校阅典礼。
朱一明亲临校场,登上了高大的点将台。他没有穿戴繁复的冕服,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明黄戎装,外罩轻甲,目光扫过台下如松如林的无边军阵,心中豪情激荡。顾清风、李铁柱、赵擎天等将领按剑肃立其后,人人脸上都带着自豪与期待。
“开始!”随着顾清风一声令下,典礼进入核心环节——授枪。
一队队军需官抬着长长的木箱,跑步进入各营方阵之前。箱盖打开,在初夏的阳光下,顿时泛起一片幽冷而整齐的金属光泽!那是一排排簇新、完全一致的“永历一式”燧发枪!修长的枪管,打磨光亮的燧发机匣,硬木制成的标准枪托,每一支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散发着工业时代特有的精密与力量感。
“神机营,前锋哨,授枪!”
“虎蹲营,护卫局,授枪!”
“鹰扬营,锐士旗,授枪!”
……
命令层层下达,新式火铳被逐一、郑重地发放到每一位步兵手中。士卒们接过这沉甸甸、代表着最强武力与无上荣耀的武器,眼神炽热,许多人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他们反复摩挲着光滑的枪身,检查着灵巧的燧石击锤,与自己过去使用的杂式火绳枪、甚至长矛刀盾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永历一式”的诞生,本身就是“格物为魂”的完美体现。其设计,由朱一明提出核心构想(简化版褐贝斯燧发枪思路),经苏绣绣带领技术学院兵器科学员反复计算、绘图、试验改进而定型。其生产,则完全依托于李铁柱钢铁厂提供的优质低碳钢材和标准化零件理念。
工部军器监下属的“枪械制造局”,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工匠作坊,而是初具工业化雏形的流水生产线。枪管由水力驱动的镗床统一钻膛,确保内壁光滑、口径一致;枪机零件由标准模具铸造后,由学徒工在夹具上精细打磨,保证互换性;硬木枪托由木工坊按图纸批量生产,最后在总装车间完成组装、校验。每个工匠只负责一个环节,效率和质量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更重要的是弹药的革新。随着“迅雷药”(糖基发射药)的稳定量产和小型化颗粒工艺的突破,专为“永历一式”定制的纸壳定装弹药也得以普及。每个士兵的弹药盒内,整齐排列着用油纸包裹的定量火药和铅弹,使用时只需用牙咬开纸壳,将火药倒入枪管,随后装入铅弹用通条压实即可,装填速度比以往从药壶里倒取松散火药快了近一倍!且受潮几率大减,哑火率显着降低。
当最后一名步兵接过属于自己的“永历一式”后,顾清风转身,向朱一明抱拳高呼:“启奏陛下!南宁新军步卒五万,‘永历一式’燧发枪,列装完毕!请陛下校阅!”
朱一明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准!”
刹那间,校场之上,风声似乎都为之一滞。随即,在各级军官嘹亮的口令和鲜明的旗语指挥下,五万大军动了起来!没有一丝混乱,只有钢铁般的纪律和行云流水般的默契。
最引人注目的,是神机营演练的线式战术。只见两万名火枪手排成绵密的三列横队,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伴随着鼓点与旗语,队伍行进、转向、展开、收缩,动作整齐划一。当“射击”的命令下达时,燧石击锤砸落的清脆声连绵响起,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齐射轰鸣!白色的硝烟如同墙壁般升起,铅弹组成的金属风暴瞬间覆盖了前方的假想敌区域!射击完毕,第一列士兵迅速后撤装弹,第二列上前射击,第三列预备,循环不息,火力几乎毫无间断!
虎蹲营的炮兵们,则操作着标准化、轻量化的“永历一式”野战炮(一种仿制改进的6磅炮),进行了快速的阵地转换和火力覆盖演示,炮火精准而猛烈。鹰扬营的步兵(已全员换装燧发枪)则展示了在散兵掩护下,线列步兵与冷兵器部队的协同突击。
整个校阅过程,展现出的不再是个人勇武,而是一种体系化的力量:统一的装备、标准的训练、高效的指挥、可靠的后勤。这支军队,已经从冷热兵器混杂的旧式军队,蜕变为一支初步具备近代化特征的火器化陆军!
校阅结束,全军肃立。朱一明走到台前,望着下方那片沉默而强大的钢铁森林,声音传遍全场:
“将士们!你们手中所持,乃我大明工匠心血所铸之利器!你们身上所具,乃我大明新政淬炼之军魂!今日换装,非为炫耀,乃为杀敌!为保我桑梓!为光复华夏!”
“自即日起,勤练不辍,弹无虚发!待鞑虏来犯,朕要尔等以此‘永历一式’,打出我大明的威风!让敌人在这钢铁暴雨面前,灰飞烟灭!”
“大明万胜!”
“万岁!万岁!万岁!” 五万人的怒吼直冲云霄,声震百里,连南宁城墙上的砖石都为之震颤。
这支武装到牙齿、思想高度统一的新军,已然成为朱一明手中最锋利的剑。剑已铸成,只待饮血。北方的阴云,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冲天而起的锐气,开始加速翻滚涌动。
山雨,即将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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