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核心区域,那片被称作“葬龙谷”的禁忌之地,常年被五彩毒瘴笼罩,连光线都无法彻底穿透。谷中深处,一潭死水漆黑如墨,水面不起微澜,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此刻,这亘古的死寂被彻底打破。
起因已不可考。或许是一名急于逃命的弟子,慌不择路闯入了某头大妖的领地,掷出了保命的霹雳子;或许是两名争夺一株“龙涎草”的修士,殊死搏杀间爆发的剑气,无意中斩碎了某块铭刻着古老禁制的石碑;又或许,仅仅是沉睡的存在,翻了个身。
“吼——!”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咆哮,猛地从葬龙谷最深处炸响。那声音并非单纯的音波,更像是一种实质的力量冲击,裹挟着滔天的愤怒与暴戾,如同飓风般席卷而出!
轰隆隆——!
五彩毒瘴被瞬间冲散,露出谷内狰狞的一角。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咆哮,来自不同的方向,带着同样的狂怒,彼此呼应。
整个秘境核心区域的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起初是细微的簌簌声,很快便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由无数爪牙摩擦地面组成的轰鸣。树木成片成片地倒伏,烟尘冲天而起,混杂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妖气。
兽潮,爆发了。
从葬龙谷开始,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秘境外围疯狂蔓延。赤瞳妖狼成群结队,奔腾如一片移动的火焰;铁甲犀牛低着头,如同失控的战车,碾碎前方一切障碍;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吸血妖蝠汇聚成乌云,发出刺耳的尖啸;更有数头体型庞大如小山的不知名巨兽,每一步都让大地龟裂,古木倾倒……
它们的目标似乎并非特定某物,只是纯粹地被那核心存在的怒火点燃了血脉中的狂暴,要毁灭视线内的一切活物!
“跑!快跑啊!”
“兽潮!是兽潮!”
“核心区域的大妖苏醒了!完了!”
正在秘境各处搜寻机缘的弟子们,瞬间从猎手变成了猎物。惊恐的尖叫、绝望的呼喊被兽潮的轰鸣淹没。有人试图驾驭法器冲天而起,却被空中盘旋的妖禽利爪撕碎;有人布下防御阵法,却在数头巨兽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破碎;更多人则是凭借身法,亡命奔逃,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林凡挥剑斩开一头扑来的妖狼,剑气纵横,却丝毫不敢恋战,对着身旁同样脸色凝重的苏嫣然急喝道:“走!不可力敌!”两人身化流光,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秘境出口的大致方向遁去,身后是滚滚而来的妖兽洪流。
其他弟子更是狼狈不堪,符箓、法器不要钱似的向后扔出,只求能阻挡片刻。不断有人被妖兽扑倒,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瞬间被后续涌上的兽潮践踏成泥。原本为了机缘而互相算计、提防的众人,此刻只剩下一个共同的念头——逃命!
……
就在这片混乱、恐慌与死亡如同瘟疫般扩散之时,在距离核心区域不算太远,但恰好偏离主要兽潮冲击方向的一片古老榕树林中。
一株需要十人合抱的巨大榕树,因其年深日久,树干底部自然腐朽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洞。洞口被垂落的气生根和茂密的藤蔓遮掩,十分隐蔽。
陈闲早在感觉到地面传来第一波异常震动,以及听到那隐约的、充满暴戾气息的咆哮时,便停下了看似漫无目的的脚步。他略一感应兽潮涌来的大致方向,几乎没有犹豫,就闪身钻进了这个偶然发现的树洞。
树洞内颇为干燥,空间勉强能让他蜷缩着坐下,还铺着一层柔软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散发着一股草木腐烂特有的、并不难闻的气息。
外面,万兽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雷鸣,大地颤抖,甚至连这株巨大的榕树都在微微晃动。妖兽的嘶吼、弟子的惨呼、树木摧折的巨响……交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
陈闲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仔细地将洞口的藤蔓整理好,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然后,他舒舒服服地在那层柔软的落叶上躺了下来,甚至还调整了一个比较惬意的姿势,将双手枕在脑后。
外面的惊天动地,似乎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他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而绵长。
竟然……真的睡着了。
树洞之内,一片安宁,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树洞之外,末日般的景象正在上演。妖兽的洪流从榕树林的边缘席卷而过,摧枯拉朽,却奇迹般地没有波及到这株古老的大树,或许是气生根的干扰,或许是单纯的运气。
不知过了多久,兽潮的主力似乎已经过去,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嘶吼和远处传来的沉闷声响。
树洞里的陈闲,悠悠转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只是午睡了一场。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大规模的混乱已经远离。
他揉了揉眼睛,拨开藤蔓,钻出树洞。
阳光透过被摧残得七零八落的树冠照射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血腥味。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狼藉,仿佛被巨犁犁过一般。
陈闲站在废墟之中,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刚睡醒的些许慵懒。
他看了看兽潮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秘境出口的方向,随意地选择了一个,再次慢悠悠地迈开了步子。
仿佛刚才那场席卷了整个秘境、让所有弟子仓皇逃命的恐怖兽潮,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喧嚣,连打扰他安眠都未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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