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本就紧迫的准备工作更添了几分肃杀。江辰没有选择硬碰硬,前世血的教训告诉他,在自身力量尚未凝聚之前,暴露在恶狼的视线中是愚蠢的。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几个已经引起注意的临时仓库,损失了一批不算核心的物资,如同壁虎断尾,暂时麻痹了对方的嗅觉。
同时,他通过老刘的渠道,释放出一些混淆视听的烟雾——假装他们在为某个海外安保公司采购装备,并将“秃鹫”的注意力引向了另一个敌对帮派。这些前世在夹缝中求生存学来的伎俩,此刻运用起来,带着一种冰冷的熟练,让老刘都暗自心惊。
暂时的危机解除,但压力并未减轻。江辰带着林博士和老刘,驱车来到城市远郊。这里曾是一个废弃的采石场,深处依山傍水,人迹罕至,且岩体结构坚固。前世,他们是在末世爆发后很久,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偶然发现这里,并艰难地将其改造为临时据点。这一世,他要将这里变成最初的堡垒。
夕阳将废弃矿坑染成一片赤金色,巨大的矿坑如同大地的伤疤,寂静而苍凉。老陈(精通建筑工程)和老张(擅长机械维修)已经先一步到达,正拿着图纸和测量工具,对着地形指指点点。
看到江辰他们下车,老陈扶了扶安全帽,眉头紧锁:“江小子,你这选址……够偏的。图纸我看过了,要求也太苛刻了!抗核爆级加固?多层空气过滤和内部生态循环?这哪是安全屋,这简直是建末日方舟!”他虽然抱怨,但眼中却闪烁着专业性的兴奋光芒,这种挑战对他而言,极具诱惑力。
老张则蹲在地上,用手敲打着裸露的岩石,咂咂嘴:“地方是好地方,岩石硬度够。但电力系统、水循环、防御工事……需要的设备和材料是个天文数字,而且很多是管制品。江辰,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带着审视。
江辰走到两人面前,没有回避他们的目光。夜风拂过他略显疲惫但异常坚定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仅仅用“预感”来说服。
“陈叔,张叔,”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重,“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很疯狂。但我无法用常理来解释。请你们相信,我不是在策划什么犯罪活动,而是在为一场……无法避免的毁灭做准备。”
他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市轮廓,那里灯火璀璨,却在他眼中映不出丝毫暖意。“很快,也许就在几十天后,那里的灯光会熄灭,文明会崩塌。核辐射、一种能让人变成怪物的病毒……会吞噬一切。我……”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前世老陈为了堵住被尸潮冲击的缺口,抱着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画面,闪过老张在缺乏零件的困境下,徒手修复发电机直到累吐血的场景。
一股热流涌上眼眶,他强行压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看到’过……看到过我们在废墟里挣扎,看到过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看到过希望一次次破灭……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我不想看到林博士为了研究解药熬干心血,不想看到刘叔为了给我们找食物再也回不来,不想看到陈叔您用身体去堵缺口,更不想看到张叔您因为缺少一个零件而绝望……”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融入了真实的前世记忆,情感真挚而澎湃,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博士震惊地看着江辰,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外露,那话语中的痛苦和恐惧,真实得让她心颤。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他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拳头。
老刘沉默地低下头,擦拭着手中的工具,眼神复杂。
老陈和老张面面相觑,江辰描述的场景太过具体,那浓烈的悲伤和决绝不似作伪。老张叹了口气,扔掉手里的烟头:“妈的,说得老子心里都发毛了。行!我这条命是你爸当年救的,现在陪你小子疯一把!不就是造个乌龟壳吗?老子给你造个最硬的!”
老陈也重重一拍大腿:“干了!这工程,够我吹到下辈子了!图纸我再优化,保证给你弄得固若金汤!”
核心团队,在这一刻,因为信任,也因为江辰那无法解释却真挚无比的情感宣泄,彻底凝聚。
接下来的日子,采石场变成了一个神秘而繁忙的工地。资金如同流水般花出去,各种物资通过隐秘的渠道源源不断运来。江辰几乎不眠不休,协调各方,处理突发问题,他的冷静、高效和对各种末世细节的未卜先知,让所有人都暗自佩服,也愈发相信他那“预言”的真实性。
夜晚,江辰独自一人坐在矿坑边缘,望着星空。末世之后,因为大气尘埃,很难再看到如此清澈的夜空了。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责任感压在他心头。重生带来的并非全是优势,还有知晓悲剧却难以尽数改变的无力。
一件外套轻轻披在他的肩上。林博士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陪他一起仰望星空。
“害怕吗?”良久,江辰轻声问。
“怕。”林博士诚实地点点头,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心安。以前在实验室,面对的都是已知的课题,遵循着既定的规则。但现在,虽然前路未知,甚至可能是地狱,但和你,和大家一起为了生存而奋斗,感觉……每一步都踏在实处,心里是满的。”
她转过头,眼眸在星光下格外明亮:“江辰,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那都是过去,或者还未发生的未来。现在,我们在一起,我们在改变,这就够了。”
她的话语温柔而坚定,像一道暖流,驱散了江辰心底的部分寒意。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人掌心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力量。
“嗯。”江辰望着她,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笑意,“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活下去,一起看到灾难之后的黎明。”
星空之下,废墟之上,两个依偎的身影,如同黑暗海面上紧紧相连的孤舟,许下了关于生存与陪伴的誓言。然而,远方的城市阴影中,“秃鹫”并未真正放弃,而在更高的层面,“潘多拉魔盒”的倒计时,依旧在无声而冷酷地流逝。他们的宁静,短暂而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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