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高速移动的热源信号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涟漪便消失无踪,留下更深沉的疑虑和不安。老刘紧盯着传感器传回的数据碎片,那东西的速度和移动模式,与任何已知的感染者或人类都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经过某种“优化”的猎杀者。他将数据记录下来,标记为“未知威胁-Alpha”,冰冷的标签下是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安全屋内部,新的一天在资源匮乏的阴影中开始。老张修复的备用净水模块发出低沉的、不甚顺畅的嗡鸣,如同一个患了痨病的老人,勉强维系着生命线。出水口流出的液体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浑浊,每个人在饮用时,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能感觉到那些无形的病毒颗粒正试图钻入体内。
周老人(周明理教授)已经完全投入了与林薇的合作。他将自己带来的地质数据与林薇的病毒分析模型进行交叉比对,试图找出环境因素与病毒变异之间的潜在关联。临时实验室的白板被各种复杂的公式、地质剖面图和病毒结构草图填满,两个来自不同领域的大脑在绝望的困境中激烈碰撞,试图撬开一线生机。
“看这里,”周明理指着水文图上一条几乎被忽略的、标注为“实验废水应急排放通道”的虚线,它连接着废弃生物实验室与地下暗河的一条微小支脉,“如果…如果早期真的有泄漏,哪怕只是微量,经过这么多年地下环境的复杂作用,也可能形成一种独特的…‘培养皿’。”
林薇眼神一凛,立刻调出对应区域近期采集的空气和尘埃样本数据。“对应区域的生物颗粒物浓度和病毒活性确实有微弱但持续的异常!周教授,您觉得这种环境‘培养’出的病毒,会偏向哪种特性?”
“持久…和隐匿。”周明理声音低沉,“地下环境稳定,缺乏阳光直射和剧烈温度变化,有利于病毒保持活性,甚至…蛰伏。如果它们再结合了那种催化剂的‘编辑’能力…”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更难以检测,更难以清除,甚至可能在某些条件下被“激活”。
生活区里,气氛依旧凝重,但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小雅主动承担起带领所有孩子进行“学习”的任务,她用找到的粉笔在光滑的金属墙壁上写下简单的字词和算术题。小陈起初很害羞,但在小雅的鼓励和其他孩子懵懂的注视下,也开始磕磕绊绊地认字。那稚嫩的、带着不确定的读书声,在这冰冷的金属空间里,显得格外珍贵又脆弱。
老陈依旧沉默地侍弄着他的无土栽培架,那几株生菜苗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竟然真的舒展了一些嫩绿的叶片。这微不足道的绿色,成了许多人目光不自觉停留的焦点,是除了应急灯之外,唯一鲜活的颜色。
然而,资源的绳索越勒越紧。午餐时,配给再次缩减。老刘看着自己碗里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糊糊,又看了看正在给孩子们分食物的老陈,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他没有再公开抱怨,但那种不满如同暗流,在沉默中积蓄。
下午,江辰召集了核心成员,包括周明理和小周(周雨),进行了一次简报。
江辰首先展示了“未知威胁-Alpha”的模糊轨迹数据。“我们外面的‘邻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不能排除是‘奥林匹斯’投放的新型变异体,或者是自然(或被引导)进化出的高级个体。以后所有外部活动,必须加倍小心。”
然后,他转向林薇和周明理。
林薇总结了最新的研究发现,重点强调了病毒可能具备的“环境适应性”和“蛰伏特性”,以及它与特定地质历史(废弃实验室)的潜在联系。“这解释了我们之前观察到的一些异常传播模式。但更重要的是,如果病毒能在特定环境下‘优化’自身,那么理论上,也可能存在对其不利的环境因素。找到这个因素,可能是我们制造有效抑制剂甚至逆转录酶的关键。”
周明理补充道:“需要更精确的样本。尤其是那条地下暗河支流,靠近废弃实验室区域的河水、河床沉积物。但这非常危险。”
“再危险也要尝试。”江辰语气坚决,“这是我们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老张,我们需要一套更安全的远程采样设备,或者…规划一条风险最低的取样路线。”
老张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技术实现的可能性和风险。
一直沉默的小周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我可以帮忙。我对那片区域的地形比较熟,我爸…他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她看了一眼身旁面容憔悴的父亲。
周明理张了张嘴,想反对,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
江辰看着小周,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勇气可嘉,但我们需要的是生存,不是牺牲。任何行动,必须建立在周密的计划和足够的防护之上。”他目光扫过众人,“在我们准备好之前,优先任务是巩固防御,节约资源,并且…”他顿了顿,“…确保内部稳定。”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散去。江辰单独留下了老刘。
通道内,光线幽暗。江辰看着老刘,直接问道:“刘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
老刘沉默了一下,闷声道:“辰哥,我不是反对救人。但我们的家底,快掏空了。子弹、药品、食物…哪一样不是拿命换来的?现在又多了三张嘴,还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老学究和他那冲动的闺女。我担心…撑不到你找到解决办法的那天。”
江辰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每一发子弹,每一片药,我都记着。但刘哥,如果只看着手里的存量,我们迟早坐吃山空。周教授提供的线索,可能是我们打破僵局的唯一机会。至于人…”他看向生活区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孩子们低低的诵读数数声,“…他们不只是消耗品。小雅能安抚孩子,老陈能种出绿苗,哪怕只是一点,那也是希望。在这种鬼地方,希望比子弹更稀缺。”
老刘绷着脸,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理是这么个理…但我这心里,不踏实。”
“我明白。”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踏实就对了。这世道,谁心里能踏实?但我们得往前走,刘哥。一起。”
老刘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警戒岗位。背影依旧挺拔,但肩膀似乎松弛了一些。
夜晚,江辰和林薇再次站在主控台前。外部一片死寂,只有传感器规律地发出微弱的绿色信号。内部,大部分人都已入睡,只有轮值人员警惕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周雨那孩子,眼神里有股劲。”林薇轻声说,“像小雅刚开始的时候。”
“绝望催生勇气,或者毁灭。”江辰看着屏幕上“未知威胁-Alpha”的数据残留,“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那根稻草了。”
他调出区域地图,目光落在那个标记着废弃生物实验室和地下暗河支流的区域。那里是危险的源头,却也可能是希望的藏身之所。
“准备好采样方案。”江辰对林薇说,眼神锐利,“下一次开门,我们必须带回来点真正有用的东西。”
安全屋如同暴风雨中伤痕累累的方舟,外部是滔天恶浪和隐藏的海怪,内部是饥饿、疾病和悄然滋生的疑虑。但在船舱底部,依然有人在努力修理工具,有人在记录航向,有人在照顾伤患,还有几株嫩苗,在昏暗的灯光下,顽强地向着并不存在的天空生长。
余烬之下,暗流涌动,微光未灭。下一次的抉择与行动,将决定这艘方舟是驶向新的彼岸,还是彻底沉没于无尽的黑暗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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