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过后，天气依然闷热，但早晚已有了些许凉意。
这天是周末，周凛川没有像往常一样带周轩出去，而是从部队后勤部带回来一小桶白色的石灰浆和两把新旧不一的排笔（刷墙用的宽刷子）。
“这是要刷墙？”林晚书看着那桶白浆，有些惊讶。家里的墙壁还是几年前粉刷的，不少地方已经泛黄，甚至有了孩子小手留下的污渍和蜘蛛网。
“嗯。快开学了，屋里亮堂点。”周凛川言简意赅，已经开始动手挪动靠墙的家具，用旧报纸和塑料布仔细地盖好炕、桌子、柜子等怕沾灰的物件。
周轩一听要刷墙，立刻来了精神，像只小猴子似的在爸爸身边窜来窜去：“爸爸！我也要刷！我也要刷！”
“你？”周凛川停下动作，看了看儿子还没排笔高的小身板，摇了摇头，“不行，你够不着，而且会弄得到处都是。”
周轩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撅起了嘴。
林晚书见状，想了想，笑道：“轩轩，刷墙是大人的活儿。不过，妈妈可以给你个重要的任务。”
她找来一把干净的小扫帚和一个小鸡毛掸子，“你负责帮爸爸打前站，用这个把墙上的蜘蛛网和浮灰扫干净，就像个小侦察兵一样，好不好？”
“侦察兵？”周轩的眼睛又亮了，这个称呼让他觉得自己的任务瞬间变得神圣起来。他立刻接过小扫帚，挺起小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周凛川看了妻子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没有反对。
准备工作就绪。
周凛川换上了一身更旧的、打着补丁的工装，戴上了一顶旧军帽防止灰尘落到头发里。
他拿起那把大号的排笔，在石灰浆桶里充分蘸取，然后在桶边刮掉多余的浆液，走到墙角，抬手就从高处开始刷了起来。
他的动作沉稳而富有节奏，手腕用力，排笔划过墙壁，留下一道道均匀的白色痕迹，原本泛黄的墙面立刻变得洁白起来。
石灰水特有的、略带刺鼻却又清新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周轩也干劲十足，举着小扫帚，踮着脚，努力地清扫着墙角的蜘蛛网和灰尘，小嘴里还模仿着爸爸的样子，发出“刷刷”的拟声词。
林晚书则一边照看着在炕上玩耍的安安，一边随时准备给周凛川递工具、添石灰水（需要不断搅拌防止沉淀），或者把不小心滴落到报纸上的石灰点擦掉。
“爸爸，你刷得好白啊！”周轩仰着头，看着爸爸手下迅速变白的墙面，由衷地赞叹。
“嗯。排笔要蘸匀，下笔要稳，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周凛川难得地解释了几句，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白色的浆液如同瀑布般均匀地覆盖在墙面上。
“凛川，左边上面那块，好像有点没刷到，颜色有点深。”林晚书细心地指出。
周凛川闻言，退后一步看了看，点点头，又补刷了两下，果然颜色均匀了。
“妈妈真厉害！”周轩崇拜地看向妈妈。
“你妈妈眼睛尖。”周凛川说了一句，算是肯定。
刷墙是个体力活，也是技术活。周凛川的手臂稳健地挥动着，额头上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晚书见状，赶紧拧了湿毛巾递过去让他擦汗。
“歇会儿吧？”她关切地说。
“不用，一口气刷完这面。”周凛川接过毛巾随意擦了一下，又继续投入“战斗”。
周轩这个“侦察兵”也很尽职尽责，把自己能够到的墙面都仔细清扫了一遍，虽然弄得自己小脸上都是灰，却成就感满满。
随着周凛川有条不紊的推进，屋子里的光线仿佛都随着墙壁变白而明亮了许多。
那白色虽然单调，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洁净感和希望感。
“哇！我们家变新了！”当一面墙完全刷完时，周轩看着那雪白的墙壁，兴奋地喊道。
安安似乎也感受到了变化，在炕上朝着白墙的方向“啊啊”地爬了过去，伸出小手想去摸，被林晚书赶紧抱了回来：“乖，不能摸，还没干呢。”
周凛川看着妻儿高兴的样子，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是柔和的。
他稍作休息，喝了口水，又开始刷第二面墙。
忙碌了大半天，直到下午，屋子里四面墙壁终于全都粉刷一新。
雪白的墙壁，映衬着老式的家具，虽然简陋，却显得格外整洁、亮堂，连空气都仿佛清新了许多。
周凛川的衣服上溅了不少石灰点，脸上也沾了些许白浆，显得有些狼狈。
周轩更是成了个小花脸。
但看着这劳动的成果，父子俩都觉得很值。
“这下好了，轩轩在新教室里上课，咱们家也是‘新’教室了。”林晚书笑着打趣，打来温水给丈夫和儿子清洗。
“嗯，亮堂，看着舒服。”周凛川看着白色的墙壁，满意地点点头。
晚上，躺在焕然一新的屋子里，虽然还有淡淡的石灰水味道，但一家人的心情都格外舒畅。
周轩甚至觉得，在这雪白的墙壁映衬下，连爸爸教他认字好像都没那么头疼了。
这次全家参与的劳动，不仅让居住环境变得更好，也更像是一次仪式，预示着周轩即将开启的新的人生阶段——小学生活。
而这洁白无瑕的墙壁，仿佛一张巨大的画布，等待着他们用未来的日子，描绘出更多温馨、平凡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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