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轩出门上学时的喧腾脚步声、迫不及待的告别声,还有周凛川偶尔低沉简短的应答,都随着那扇木门的关闭而消失了。
巷子里传来的嘈杂声也变得遥远模糊,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膜。
这安静让林晚书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抱着安安站在屋子中央,听着自己平稳的呼吸和女儿咿咿呀呀的、不成调的儿语,竟觉得这平日拥挤的小屋,此刻显得有些空荡荡。
阳光从东边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光柱里能看到细微的尘埃在缓缓浮动。
灶台上,早饭用过的碗筷还没洗,油条残留的香气若有若无。
周轩的小椅子空着,椅背上搭着他换下来的小背心。
一切都有生活的痕迹,却唯独少了那份属于孩子的、无处不在的活力和声响。
“就剩咱们娘俩喽,”林晚书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安安细嫩柔软的额发,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你哥哥呀,一转眼,都上二年级了。时间过得真快。”
安安似乎听懂了“哥哥”这个词,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小手朝门口的方向抓了抓,发出“哥……哥……”的模糊音。
“哥哥上学去啦,得等太阳跑到西边,快落山的时候才回来呢。”
林晚书抱着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晾衣绳上飘动的衣服,“你看,那是哥哥的海魂衫,昨天才洗的,今天就穿上去上学了,神气吧?”
安安当然不懂,但她喜欢妈妈温柔的声音和窗外的光亮,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流下一小串晶莹的口水。
林晚书用围裙角给她轻轻拭去,抱着她在屋里慢慢踱步,一边收拾着早饭的残局,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怀里的女儿诉说。
她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冲刷着碗碟,发出哗哗的声响。“你哥现在,他真的一天比一天大了,能自己背书包上学了,屋里一下子这么静,倒让人有点……不习惯了。”
林晚书笑了笑,摇摇头,觉得自己这心思有点好笑。
当妈的,大概总是这么矛盾。
安安在她怀里扭动了一下,伸出小手去抓盆沿溅起的水花。
“哎,不能抓,凉。”林晚书侧身避开,加快速度把碗洗干净,沥干水,放进碗橱。
然后抱着安安坐回床边,拿起床头做了一半的针线活——那是给安安做秋衣的粉色棉布。
她让安安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拿起针线,就着窗口的光线,继续缝制那件小衣服的边角。
针尖穿过柔软的布料,发出细密的“窸窣”声。
“安安呀,”林晚书缝了几针,低头看看女儿圆润的侧脸,轻声说,“等你再长大一点,明年这个时候,或者后年?妈妈也送你去幼儿园,好不好?”
安安正专心致志地抓着自己的一只脚丫往嘴里送,听到妈妈说话,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幼儿园里可好玩了,有好多跟你一样大的小朋友,有滑梯,有秋千,阿姨教你们唱歌、跳舞、认图片。”林晚书的声音里带着憧憬,“到时候,你也背个小书包,里面装着你自己的小手绢、小水杯。早上妈妈送你过去,下午再接你回来。”
她想象着那个画面,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不过啊,到了那时候,妈妈白天可就真的一个人在家了。你哥哥上学,你上幼儿园,你爸爸上班……”
她顿了顿,针线活也慢了下来,“这屋里,怕是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安安似乎觉得妈妈语气里的那点怅然很有趣,咯咯地笑出声,挥舞着小手拍打林晚书拿着针线的手。
“你笑什么?小没良心的,你也要飞走喽。”林晚书捉住她乱动的小手,亲了亲那带着奶香味的手背,“不过啊,飞走是好事。小孩子就像小鸟,翅膀硬了,总要出去见见世面,学本领。妈妈呢,就在家里,把窝收拾得暖暖和和的,等我的小鸟们飞累了,回来歇脚。”
她重新拿起针,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所以呀,趁着我们安安还在怀里,妈妈得多抱抱你。等你上了学,有了自己的小伙伴,怕是不太稀罕整天让妈妈抱着喽。”
午后的阳光慢慢移动,光斑从地上爬上了墙壁。
屋里依旧安静,只有林晚书轻柔的说话声、安安偶尔的咿呀声,以及那绵长不断的、细密的缝衣声。
这安静里,不再有清晨的空落,而是被一种沉淀下来的、充满期盼的温柔所填满。
林晚书一针一线,缝进的不仅是布料,似乎也是时光,是孩子们悄然成长的痕迹,和一个母亲看着生命展翅时,那份既不舍又骄傲的复杂心绪。
缝完最后一针,她咬断线头,将那件小小的粉色秋衣展开,在安安身上比了比。
大小正合适,柔软的布料衬得孩子的小脸更加粉嫩。
“看看,我们安安的新衣服。”林晚书把衣服举到安安面前。
安安伸出小手,抓住衣服的一角,往自己脸上贴,又“啊啊”地叫起来,像是在表达满意。
林晚书笑了,将衣服叠好放在一旁,抱起女儿站起身来。
“走,妈妈带你出去转转,买点菜。等你哥哥下午回来,妈妈用今天买的菜,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给安安戴好小帽子,锁上门,抱着她走进了午后暖洋洋的巷子里。
巷子那头,隐约传来了小学放学的预备铃声,悠长而清晰,预示着一天的课程即将结束,喧闹和生机,很快又要重新装满这个小小的家了。
林晚书听着那铃声,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对着怀里的安安,仿佛也是对着自己说:
“看,哥哥快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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