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下的凹陷处,比苏冉预想的要深一些 ——
它像被水流冲刷多年形成的天然浅洞,内部空间勉强能容纳一个人蜷缩起身躯,顶部的岩石微微向外凸起,恰好能遮挡住从水潭方向飘来的水雾。
地面虽然残留着潮湿的印记,但至少没有积水,几块半嵌在泥土里的巨石挡住了大部分带着浓重腐臭味的阴风,让这里成了这片地下深渊中难得的 “避风港”。
苏冉几乎是跌进浅洞的。她瘫坐在洞内最干燥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浑身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寒冷而剧烈抽搐,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湿透的灰色斗篷紧紧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坚硬的冰壳,贪婪地汲取着她体内最后的热量,冷意顺着毛孔钻进骨髓,让她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 “咯咯” 作响,声音在寂静的浅洞里格外清晰。
左臂的伤口早已彻底麻木,失去了之前钻心的痛感,但这种麻木比疼痛更令人恐惧 ——
她能清晰地闻到伤口处散发出的气味:
混合着污水的腥臭味、血液的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腐坏组织的酸臭味。
感染,正在她的身体里疯狂蔓延,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生命力。
饥饿和干渴如同两只凶猛的野兽,再次从胃里和喉咙处冒出来,凶猛地啃噬着她本就薄弱的意志。
胃部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传来阵阵痉挛的绞痛,每一次收缩都像是有只手在里面拧转;
喉咙干得如同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连吞咽口水都带着尖锐的刺痛,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和苦涩感。
绝境。
依旧是看不到丝毫希望的绝境。
之前那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撕心裂肺的呼喊,早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幻听?
是濒死时产生的错觉?
还是某个她不愿想起的人发出的声音?
此刻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在生存面前,所有虚无缥缈的感知都是奢侈品,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现在需要的,是火 —— 用来取暖,驱散黑暗和可能靠近的小型变异生物;
是水 —— 缓解干渴,避免脱水而死;
是食物 —— 补充体力,支撑她继续走下去;
还有处理伤口的办法 —— 阻止感染扩散,保住这条捡回来的命。
求生的本能如同野草般疯长,压倒了所有杂念和疲惫。
苏冉颤抖着,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将隼之前给她的那个几乎空了的黑色背包扯到身前。
背包的布料早已被污水浸透,沉甸甸地压在腿上。
她费力地拉开拉链,手指因为寒冷而僵硬,好几次都没能对准拉链扣,只能用牙齿咬住拉链头,配合着右手,才勉强将背包打开。
里面空荡荡的。
之前剩下的半管营养膏早就吃完了,水壶也空得能倒出风来,只剩下几样零碎的东西:
一个电量所剩无几的微型手电筒(按下开关,只有微弱的红光闪烁,连照亮手掌都困难),一小卷早已被血水和污水弄脏的绷带,还有…… 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金属打火机 —— 那是隼在进入排水系统前,随手塞给她的,当时她没在意,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唯一的希望。
打火机!
苏冉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微弱却明亮的光亮!
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颗遥远却温暖的星辰!
她的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打火机从背包里拿出来,冰冷的金属外壳贴在掌心,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有火,就有希望!
有了火,她可以取暖,让身体恢复一些温度;
可以用火光驱散部分黑暗,减少被突然袭击的风险;
甚至,如果能找到容器,或许还能尝试净化一点点水 —— 哪怕只是将污水煮沸,杀死里面的部分细菌。
她紧紧攥住那个打火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光是打火机还不够,她需要燃料。
苏冉的目光在浅洞内缓缓逡巡。
借着从岩石缝隙透进来的、幽蓝色的菌光,她看到洞壁的角落里生长着一些干枯的、类似苔藓和地衣的植物 ——
它们因为长期见不到阳光,叶片呈现出灰黑色,却异常干燥;
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从顶部岩石上掉落下来的、不知名的干枯藤蔓碎屑,看起来也能作为燃料。
就是这些了!
她挣扎着挪动身体,左臂因为不敢用力而悬在半空,只能用右手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向那些干枯植物靠近。动作缓慢而艰难,每移动一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和冰冷僵硬的肌肉,让她忍不住倒抽冷气。
她用右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干枯的苔藓和地衣从洞壁上剥离下来,又将地面上的藤蔓碎屑一点点收集到一起,堆放在浅洞中央的位置。
这些东西很轻,却异常脆弱,稍微用力就会碎成粉末,她只能像呵护易碎的玻璃般,一点点将它们聚拢,最终堆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堆。
收集完这些,她已经累得喘不过气,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虚弱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瞬间被冰冷的岩石吸收。
她靠在岩壁上休息了片刻,大口喘着气,试图让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
休息够了,苏冉拿起打火机,将它凑到那堆燃料前。她的拇指用力按住打火机的顶部,然后快速摩擦滚轮。
“咔嚓…… 咔嚓……”
打火石溅起几星细小的火星,落在干燥的苔藓上,却只是闪了一下,便迅速熄灭,连一丝烟雾都没留下。
潮湿的空气似乎影响了火焰的燃烧,加上燃料太少,生火比她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一次,两次,三次……
苏冉不死心地重复着动作,拇指因为反复摩擦而变得通红,手臂也因为持续用力而微微颤抖。
希望如同那微弱的火星,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迅速湮灭,让她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般起伏。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要放弃。
难道…… 连这最后一丝活下去的机会,也要被剥夺吗?
不!不能放弃!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将打火机凑得更近,几乎贴到了那堆苔藓上。
她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和残存的力气,再次狠狠摩擦滚轮!
“咔嚓!”
这一次,一簇比之前都要明亮的火星溅射出来,精准地落在了最干燥的那撮苔藓上!
紧接着,一小缕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冒了出来,然后,一点橘黄色的火苗,顽强地、颤抖着,从那堆杂物中升腾而起!
火!
是火!
苏冉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会吹灭这来之不易的火苗。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起一点点干枯的藤蔓碎屑,轻轻添加到火苗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火苗在得到新的燃料后,逐渐变大了一些,从微弱的橘黄色变成了明亮的橙红色,稳定地燃烧起来,散发出微弱却真实的热量。
橘黄色的火光驱散了浅洞内的小片黑暗,将周围的岩石映照得温暖起来,也照亮了苏冉苍白如纸的脸庞 ——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脸上还沾着污水和灰尘,却因为这点火光而焕发出一丝难得的生机。
温暖的感觉如同甘霖般,开始一点点渗透她冰冷的肌肤,虽然微弱,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慰藉,让她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苏冉伸出几乎冻僵的双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堆,感受着那珍贵的暖意。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眼眶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涩,眼泪差点掉下来 ——
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后,这点小小的火苗,竟成了她此刻最大的慰藉。
她活下来了。
再一次。
靠着这点微不足道的火种,她或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甚至找到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苏冉将空水壶放在火堆旁,希望能靠这点热量蒸发掉壶内壁可能残留的些许水汽 ——
哪怕只有几滴,也能稍微缓解一下喉咙的干渴。
她又看向洞外那片泛着幽蓝光晕的、污浊的水潭,一个冒险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能找到一个可以盛水的容器(比如之前看到的、散落在岸边的废弃金属罐),或许可以尝试将污水盛回来,放在火堆上煮沸消毒,虽然不能完全去除毒素,但至少能杀死大部分细菌,减少感染风险。
还有伤口…… 她低头看向自己溃烂的左臂,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
没有干净的清水,没有消毒药品,她只能用最原始、最残酷的办法来处理 —— 用火。
她的目光落在那跳跃的火苗上,瞳孔微微收缩。
用烧红的金属(比如打火机的外壳)烫灼伤口,杀死表面的腐坏组织和细菌,虽然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疼痛,但这是目前唯一能阻止感染扩散的办法。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彻底成型。
幻听与否,早已不重要。
沈墨尘的呼喊,林薇的杀意,隼的生死,甚至是水潭深处那未知的庞然大物……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强行隔绝在这小小的、由火光撑起的生存空间之外。
现在,她唯一的敌人,是死亡。
而她,绝不会轻易认输。
苏冉深吸一口带着烟火气的、依旧污浊却仿佛多了些许生机的空气,将目光从火堆上移开,投向浅洞外那片被幽蓝菌光笼罩的黑暗。
黑暗中依旧隐藏着无数危险,但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彷徨,只剩下冷静和坚定。
她的战斗,还远未结束。
下一站,是寻找盛水的容器,是处理溃烂的伤口,是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争取更多活下去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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