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乘坐下午的航班回江城。
回到溪铭园时，还不到五点钟。
何姩弯腰换鞋，“外婆呢？”
栀子和幽兰接过他们的行李箱，“老夫人昨日就回疗养院啦。”
“昨天就回去了？”
“是啊，老夫人没有通知先生和太太么？”
“没有啊。”何姩晃晃脑袋，懵然看向身旁。
付珩西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听筒嘟了几声后才接通。
“外婆。”
“珩西啊，你们回来啦？”听筒那头动静略嘈杂，是阵阵咔哒咔哒类似搓麻将时发出的碰撞声。
听不清人声，付珩西便开了免提。
“外婆，怎么回去了都不告知我们一声？”
“嗐，这有什么好通知的，你们夫妻俩难得出去玩一趟，打电话去打扰你们做什么。”老太太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摸牌堆牌。
何姩听声响猜到大概，凑到手机边，“外婆，您在打麻将啊？”
“是啊！”
老太太抬手示意麻将局先暂停，拿稳手机，乐呵呵道：“离开疗养院这段时间，这群老麻友可想我了，天天打电话催着我回来呢。”
何姩笑了声，“那您今日手气如何啊？”
“还不错，开局到现在连赢了好几把。”
何姩唇线弯起，不由得对付珩西竖起大拇指，“那我们就先不打扰您雅兴了，祝外婆手气旺旺，把把皆赢。”
“欸！好好好。”
挂了电话，牌桌上其他老太太笑着打听，“瞧你那喜笑颜开的样，是你外孙打来的？”
颜老太推推老花镜，挑眉炫耀，“我外孙媳妇。”
几位老太太了然颔首，颜老太那个外孙媳妇她们在疗养院里见过几次。
人长得非常漂亮，落落大方，言行知理得体，和她外孙站在一起，完全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疗养院里的老头老太，就没有一个是不羡慕颜老太有这么好的外孙和孙媳的。
何姩洗完手倒了杯水喝，手机铃紧接着响起来。
“爸。”
听筒那头的何勇语气稍显亢奋，“回到家了吧？今晚跟付女婿回来吃饭啊。”
“好，我先问问他。”何姩放下水杯，“珩西，爸叫我们过去吃晚饭，你有时间吗？”
男人点头，“有啊，跟爸说我们换身衣服就过去。”
何勇听到这话，激动起身，“行，那我现在去买菜，你们什么都别买了啊，人到就行了。”
何姩笑笑，“好，知道啦。”
两人回三楼主卧，各自简单清洗后换了身衣服。
这次，是付珩西第四次去何家吃饭了，他不似前几次那般严谨的西装革履，而是一身休闲穿搭。
经过几次相处，他与岳父、岳母的关系早已更近一步。
将挑拣好的西裤衬衣叠好放进手提袋中，付珩西侧头说：“拿一套明天上班穿的衣服吧。”
“啊？为什么？”
男人笑容温雅，“要是像上次一样吃到很晚，我们直接睡爸妈那。”
何姩心尖微暖，柔笑点头。
两人驱车来到何家
“回来了。”李卉招呼他们到餐桌坐下，“你们先坐会，菜马上就好了。”
餐桌中间摆放一个电磁炉鸳鸯锅，摆盘精致的生菜、熟菜挤满桌面，桌旁放菜的置物架也是塞得满满当当。
何姩双眼放亮，“哇，今晚吃火锅啊？居然还有奶茶。”
上身套着围裙，端着两碟小炒菜的何勇从厨房内出来。
“你们老妈刷朋友圈刷出来的主意，说什么？现在年轻人都流行冬天的第一顿火锅和奶茶，反正从上周就开始念叨了。”
“哟。”何姩双手托住下巴，微笑打趣：“时髦哦，都赶上新潮流了。”
“怎么？”李卉瞥她一眼，“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中年人啊？潜默化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就应该是思想倒退、没有追求？”
何姩放下手，“没有，没有～”
“行了，嘴一会再拌。”何勇端着最后一碟小菜上桌，“菜齐咯，先吃饭。”
火锅咕噜噜冒着热气，四人各自涮自己想吃的菜。
红油辣锅里头的红辣椒不停翻腾，看着可怖呛人，实则只是微微辣。
这种辣度完全在付珩西的接受范围内。
慢慢地，他的筷子也从筒骨高汤锅转移到红油辣锅。
“来来来。”何勇用公筷把碟子里的新鲜吊龙全部刮到锅中，“你们俩多吃点肉，工作辛苦啦，才几天不见，感觉又瘦了一圈。”
“谢谢爸。”小夫妻俩异口同声。
一家人笑语不断。
经过几次相聚，何勇夫妇原先的拘谨已不在，付珩西也融入到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气氛越来越欢洽，都不用何姩跳出来暖场了。
吃了菜垫肚子，何勇举杯提议：“这样，咱们今晚整点不一样的，就以奶茶代酒了。”
四人相视一笑，举杯相碰，“干杯！”
李卉深吸一口奶茶，“火锅配奶茶原来那么爽！早知道早点学年轻人了。”
何姩悠悠开口：“以前是谁说，奶茶跟火锅不健康来着？”
李卉噤声抿笑，埋头夹了一筷子毛肚入嘴，又吸了一口奶茶。
何姩最喜欢看妈妈为自己说过的话打脸，举筷往她碗里添了一颗牛肉丸。
何勇叹息，人生哲理师开始上线，“自从老冯出了事后，我跟你妈想通了许多，我们的人生已过了一大半，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倒下后，不幸就此不醒，那这辈子不就这么交代过去了吗？”
“想想啊，这许多人生趣事我们还没有享受过呢！循规蹈矩过了起起落落的前半生，为此，我们决定，余生及时行乐，且活且珍惜。”
何姩抿唇默然不语。
气氛似乎因这个话题而就变得凝重。
付珩西见状心绪紧张，刚要开口安慰和制造新的话题。
“对！”不过几秒，何姩情绪转瞬即逝，“人生就该及时行乐。”
她双手托着奶茶杯，扬笑道：“恭喜何先生、李女士又悟通一个人生觉悟，来，咱再干一次。”
桌上另三人均松了口气，伸臂干杯。
趁着付珩西上洗手间的间隙，何勇夫妇悄咪咪回房，等人重新落座后，各自从桌下变出一份礼物。
何勇：“珩西，我跟你妈的礼物虽然迟到了几天，但祝福不变。”
李卉慈笑道：“祝你生日快乐，平安康健，事事顺遂。”
付珩西目光盯着两个包装正式的礼盒，一瞬怔愣，上次收到父母一起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是五岁那年。
那份从记事起就渴求的东西，仅在那一天独独属于他。
这已经是这短短几天内，第二次因触动而勾起回忆。
付珩西目光从礼盒移至对面岳父母脸上。
纵使早已不再渴望会得到那些东西，可如今，面对这道跟外公外婆精心为他准备礼物期望他能开心的殷切目光。
他看明白了，那是家人的爱。
心中构筑多年的亲情墙松动，被人轻轻一敲，簌簌掉了几块砖，灿烂阳光从缺口墙隙闯进，随阳光一同涌进来的，是温暖而柔和的风。
被情绪牵动，付珩西鼻尖蓦地泛起酸意。
他伸出双手，万般郑重接过两份礼物，“谢谢爸！谢谢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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