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号”的引擎终于平稳下来，发出低沉的嗡鸣。阿影趴在检修台上，指尖划过新换的散热片，金属表面还留着锈铁集市的机油味，却比之前光滑了不止一倍。“734型号果然靠谱。”她直起身，额头的汗珠滴在工装裤上，洇出个深色的圆点，“刚才要是再晚半分钟，主引擎就得彻底报废。”
林野正用星麦秸秆擦拭磁暴枪，枪身的锈迹被擦去后，露出底下刻着的细小纹路——是串星轨坐标，他认得，那是星灯站的旧地址。“那个叫阿月的女人，你确定是阿影的姐姐？”他突然开口，秸秆在掌心转了个圈，“她手里的离子枪，扳机护圈上有道疤，和老日志里‘幽灵舰’舰长的配枪一模一样。”
阿影的动作顿了顿，从工具箱里翻出块星晶碎片——是刚才撤离时，阿月塞给她的，碎片边缘刻着朵小小的星麦花，和母亲留在她吊坠上的图案分毫不差。“错不了。”她把碎片贴在眉心，冰凉的触感压下心头的热意，“她说当年‘幽灵舰’不是被空间裂缝撕碎的，是有人故意引爆了能量核心，想销毁什么东西。”
驾驶舱的星图突然亮起，不是熟悉的坐标，而是片流动的星轨云。云团里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被打散的航标灯，其中几个光点正在缓慢移动，轨迹竟与“幽灵舰”失踪前的航线重合。“是阿月发来的信号。”林野调出解码程序，屏幕上跳出行加密文字，“她把‘幽灵舰’的黑匣子数据藏在星轨云里了，让我们去取。”
“双轨号”驶入星轨云时，周围的星光突然变得粘稠。那些光点凑近了才看清，是无数废弃的导航信标，有的外壳已经氧化发黑，有的还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濒死的眼睛。阿影操控着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信标，金属碰撞声在舱内回荡，惊得几只星尘鸟从云团里窜出来，翅膀带起的气流让飞船轻轻摇晃。
“就在前面。”林野指着云团深处的一点蓝光，“信号源在那。”
蓝光的源头是半截断裂的星轨浮标，标体上布满弹孔，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战斗。浮标顶端嵌着个黑匣子，表面的烧痕还很新鲜，不像失踪三年该有的样子。阿影刚要让机械臂去取，浮标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周围的星轨云开始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漩涡，将“双轨号”往里拽。
“是陷阱！”林野迅速切换到手动驾驶，操纵杆被他攥得发白，“这浮标是个能量触发器，有人不想让我们拿到黑匣子！”
漩涡中心突然涌出群机械守卫，是“幽灵舰”的制式装备，只是眼睛的红光比正常型号更暗，动作却异常灵活。为首的守卫举起离子炮，炮口对准了飞船的引擎——那里刚换了新的散热片，防御最薄弱。
“坐稳了！”阿影抓起星梭形状的扳手，往控制台的应急接口一插，星图瞬间切换成防御模式，飞船两侧弹出能量护盾，堪堪挡住离子炮的攻击。护盾表面泛起涟漪，映出她紧绷的侧脸，“林野，左舷有三架守卫绕过来了，用磁暴枪打它们的关节，那里是盲区！”
林野应声开火，磁暴枪的蓝光在星轨云里划出弧线，精准命中守卫的膝关节。机械零件飞溅的瞬间，阿影趁机操控飞船俯冲，从漩涡的缝隙里钻了出去，黑匣子被机械臂牢牢攥在手里，表面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打开看看。”林野喘着气，额头的青筋还在跳。
黑匣子里没有数据芯片，只有块巴掌大的星轨图拓片，上面用红笔圈着个从未见过的星域，旁边写着行小字：“星麦种里藏着钥匙”。阿影突然想起阿月塞给她的星晶碎片，将碎片放在拓片上，碎片竟顺着红笔的痕迹滑动，在圈住的星域中心拼出个完整的双轨结。
“是‘种子库’的坐标！”林野的声音带着震惊，“老日志说那是星轨联盟的秘密基地，储存着全宇宙的星麦原种，三十年前就因为‘净化计划’被销毁了……”
“看来没被销毁，是被‘幽灵舰’的人藏起来了。”阿影指尖划过拓片上的红圈，“阿月说有人想销毁的，恐怕就是这些原种。”
星轨云突然平静下来，那些废弃的信标不再旋转，而是重新亮起光芒，在云团里拼出条清晰的航线，直指拓片上的星域。林野望着窗外流动的光带，突然笑了：“你看，这些信标其实是航标，一直在等能看懂的人来。”
阿影把拓片折好放进怀里，星晶碎片在掌心发烫，像握着团小小的火焰。她想起阿月最后说的话：“当年我们带走的不只是种子，还有无数人守了一辈子的念想。”此刻才明白，所谓航标，从来不是冰冷的金属，是被记住的约定，是没说出口的牵挂，是像星麦种一样，埋在黑暗里也能发芽的希望。
“双轨号”顺着航标指引的方向驶离星轨云时，黑匣子突然自动分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星轨，像给航标补充了能量。林野往窗外抛了把星麦种子，种子在光带里发芽，顺着航标的轨迹生长，很快连成串绿色的藤蔓，在星空中晃啊晃的，像串活的标记。
“下一站，种子库。”阿影转动驾驶杆，星晶碎片在星图上标出更清晰的路，“去看看那些被藏起来的念想，到底长什么样。”
林野点头，从背包里掏出块星麦饼，递了一半给她。饼香混着星轨云的清甜味漫开来，第八十五圈年轮的纹路，正在星图上悄悄成形，像枚嵌在航标尽头的印章，盖在所有等待被发现的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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