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都的秋祭总来得热闹，离祭典还有三天，城门口就挂满了橙黄的玉米穗和火红的茱萸，西街的“甜香斋”飘出栗子糕的甜香，混着东街酒坊新酿的桂花酒气，漫在风里，连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青珞跟着小桃走在巷子里，手里被塞了串糖炒栗子，滚烫的纸袋贴着掌心，让她忍不住想起现世的秋天——妈妈也总在这个时候，买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剥给她吃。
“姑娘，你看那盏河灯！”小桃指着巷口的灯笼铺，眼睛亮得像星星，“今年的河灯比去年好看，上面还绣了龙脉纹，听说祭典当晚放了河灯，能保佑龙脉安稳呢！”
青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铺子里的河灯叠得像小山，淡青色的纸面上绣着细细的龙脉纹，边缘坠着银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她刚想走近看看，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赤炎提着个食盒，快步走过来，脸上沾了点栗子壳的碎屑：“我猜你们就在这儿，刚去甜香斋买了杏仁酥，还热着，快尝尝。”
食盒打开，杏仁酥的甜香混着桂花味飘出来，青珞拿起一块，咬下去时，酥皮簌簌落在衣襟上——和现世妈妈烤的饼干味道有点像，却多了几分九域特有的月华蜜清润。她正想说话，就看到巷口的执律卫匆匆跑过，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脸色比平时绷得紧：“快让让！去西街加强守卫，苍溟大人说秋祭人多，怕幽昙的余党趁机闹事！”
这话像颗小石子，砸在热闹的氛围里。青珞手里的杏仁酥顿在半空，心里刚泛起的暖意，瞬间凉了半截——她差点忘了，李三虽然被抓，幽昙的二使“秽罗”还在逃，皇室反对势力也还有余党，秋祭人多眼杂，确实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
“别担心，我已经跟防务处的人说好了，祭典当晚，每个路口都会有执律卫守着。”赤炎看出她的紧张，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笃定，“我也会跟着你，不管是秽气还是蚀妖，我一刀就能解决，保证不让你受半点伤。”
话虽这么说，可青珞的心里还是有点发紧。她摸了摸怀里的月魄玉，玉片轻轻发烫，像是在呼应风里隐约传来的微弱秽气——比平时浓了点，却又散得快，不像之前蚀妖袭城时那样集中，更像是有人在试探。
回到静云院时，青岚正坐在石亭里，手里拿着秋祭的守卫清单，旁边放着羽商送来的陨渊最新资料。看到青珞回来，他笑着招手：“正好，你们来了，秋祭当晚的安排，咱们得再核对一遍。”
清单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个路口的执律卫数量、巡逻路线、应急方案，都写得清清楚楚。青珞看着“祭龙脉坛”那栏——那里会聚集最多百姓，也是最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旁边标注着“青岚、赤炎、羽商现场值守，墨尘负责法器应急”。
“墨尘大人也会去？”青珞有点意外——墨尘平时很少参加热闹的活动，上次守垣司的庆功宴，他也是待了一刻钟就回了工坊。
“他自己提的。”青岚收起清单，语气里带着点欣慰，“他说秋祭祭龙脉，合玉的法器说不定能借龙脉灵气调试，顺便帮着应对突发的秽气。”
青珞点了点头，心里的疑云却没散——之前在工坊看到墨尘藏着陨渊地图，握着陨铁玉，现在他主动提出参加秋祭，还提“龙脉灵气”，总让她觉得，墨尘对秋祭的关注，可能不止“调试法器”这么简单。
秋祭当晚，垣都的夜空被灯笼照得像白昼。祭龙脉坛周围挤满了百姓，老人们捧着祭品，孩子们提着河灯，青珞跟着青岚站在坛边，怀里的月魄玉突然发烫——比之前更明显，像是在提醒她，附近有星陨秽气。
“怎么了？”青岚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赶紧问，“玉璜有反应？”
“嗯，有星陨秽气，很淡，却很集中，像是藏在什么东西里。”青珞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坛上的祭品——那里摆着百姓送的五谷、酒坛、还有一尊小小的龙脉雕像，秽气好像就是从雕像附近传来的。
她刚想走近看看，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秽气！有秽气！”
只见坛上的龙脉雕像突然冒出黑浊的气，像蛇一样缠向旁边的孩子！赤炎反应最快，提着长刀冲过去，刀光一闪，把秽气劈成两半，可黑浊气却没散，反而分成几缕，缠向周围的百姓！
“大家别慌！护灵阵盘！”青岚大喊，从怀里摸出墨尘做的护灵阵盘，往地上一放——阵盘立刻亮起淡青色的光，像个光罩，把周围的百姓护在里面，黑浊气一碰到光罩，就“滋滋”冒黑烟。
青珞也赶紧引动玉璜，琉光像道利剑，射向雕像——雕像被琉光击中，表面裂开一道缝，里面掉出个小小的黑盒子，正是幽昙用来装星陨碎片的盒子！碎片的秽气混着雕像的木气，才形成了刚才的黑浊气。
“抓住他！他往那边跑了！”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是个穿着百姓衣服的男子，手里还攥着个空的秽气袋，显然是放黑盒子的人，正往巷口跑。
赤炎立刻追了上去，羽商也摇着扇子跟上，扇尖射出几道风刃，挡住了男子的去路。没一会儿，两人就把男子押了回来——是皇室反对势力的余党，之前跟着李三一起和幽昙勾结，想借秋祭的龙脉灵气，用星陨碎片污染祭典，搅乱民心。
百姓们渐渐平静下来，可青珞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墨尘身上——他刚才一直在调试法器，却在黑浊气出现时，第一时间护住了旁边的老妇人，手里还拿着块泛蓝光的陨铁玉，玉上的灵气和护灵阵盘的光呼应着，显然是在帮着稳定阵盘。可当青岚问他要不要检查黑盒子时，墨尘却摇了摇头，说“工坊还有事”，匆匆走了。
“墨尘大人怎么先走了？”小桃凑过来，有点疑惑，“刚才他还帮着护百姓呢，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处理余党？”
青珞没说话，只是看着墨尘消失的方向，怀里的月魄玉还在发烫——她刚才分明看到，墨尘手里的陨铁玉，和黑盒子里的星陨碎片，灵气波动有细微的共鸣，像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就是陨渊。
秋祭的热闹渐渐恢复，百姓们重新开始放河灯，橘黄色的灯影落在河面上，像一串星星。青岚和羽商在处理余党的事，赤炎去给百姓分发净化散，青珞独自站在河边，看着河灯飘向远方，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在想墨尘的事？”羽商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摇着扇子，手里拿着杯桂花酒，递给青珞，“刚才他走的时候，我看到他手里的陨铁玉亮了，和黑盒子里的碎片有共鸣，对吧？”
青珞接过酒杯，酒的甜香散在风里，却没让她放松：“你也看出来了？他为什么不跟我们说？陨铁玉和星陨碎片的共鸣，说明他的陨铁玉很可能也来自陨渊，他说不定早就知道陨渊的秘密。”
“知道也正常。”羽商喝了口酒，语气里带着点了然，“墨尘的爷爷是上一任陨器师，当年陨渊爆发秽气，是他爷爷带人去净化的，说不定把陨铁玉和陨渊地图留给了墨尘。他不说是怕麻烦——你想，要是大家知道他有陨渊的线索，肯定会催着他一起去，可陨渊的秽气比落霞谷浓十倍，他爷爷当年去了就没回来，他说不定是怕我们也出事。”
这话像道光，照亮了青珞心里的疑云。她想起墨尘工坊里的陨铁玉，想起他藏着的地图，想起他刚才护着百姓的样子——或许，墨尘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怕他们像他爷爷那样，在陨渊遇到危险。
“那我们明天去陨渊，要不要跟他说？”青珞问，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怀疑，多了几分理解。
“不用急。”羽商摇了摇扇子，目光落在河面上的河灯，“他要是想告诉我们，自然会说；要是不想，我们问了也没用。不过我猜，等我们到了陨渊，遇到危险时，他肯定会站出来——他那个人，看着冷，心里比谁都在乎九域的百姓。”
青珞点了点头，喝了口桂花酒——甜润的酒液滑过喉咙，心里的疑云渐渐散了。她看着河面上飘远的河灯，突然觉得，秋祭的这场“澜”，不仅没让她更怀疑墨尘，反而让她更懂了——有些人的隐瞒，不是为了算计，而是为了保护。就像赤炎之前瞒着她妹妹的事，墨尘瞒着陨渊的线索，都是怕身边的人受伤害。
祭典快结束时，青岚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从余党身上搜出的密信：“幽昙的余党想借秋祭的混乱，在陨渊的入口设埋伏，等我们去了就激活秽气阵。不过现在他们被抓了，埋伏的事也暴露了，我们明天可以提前出发，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赤炎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我已经跟防务处的人说好了，明天一早，执律卫就跟着我们去陨渊，保证能顺利找到第三块玉，救回我妹妹！”
青珞看着身边的人——青岚的沉稳，赤炎的坚定，羽商的从容，还有远处百姓们的笑脸，心里突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笃定。秋祭的“澜”虽然打乱了热闹，却让她更清楚了自己的选择：不管陨渊有多少危险，不管墨尘有多少秘密，她都会带着月魄玉，带着身边人的信任，去找到第三块玉，合玉稳定龙脉，守护好这个已经成为她“家”的九域。
河面上的最后一盏河灯飘向远方，灯笼的光映在青珞眼里，像颗坚定的星。她摸了摸怀里的月魄玉，玉片的温度渐渐温和下来，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陨渊之行，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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