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礼对自己父亲根本不抱有一点的期望。
他这人，只会对一种人热切。
那就是有用的、能给他带来价值的人，除此之外，就别想让他有个好脸色。
今天，如果只是他母亲来，他也不至于这么焦躁。
“要是我爸胡说八道，咱爸妈听进去了，怎么办。”沈衍礼道。
那何止是不好听，简直就是难听。
宋娇娇想了想：“我觉得不会。”
沈春明是不好相处，第一次见面她就察觉到了。
他不喜欢她，却没直白的说出来，至于私下里怎么说，那她也听不着，也不用自找这个没趣。
不过他大抵是个要脸面的人。
应该不会说出来难听的话，落人话柄。
沈衍礼有些无奈，在他媳妇眼里，那哪有几个坏人？她自己就没多少心眼儿。
情绪起起伏伏，最后还是归于平静，他把头靠过去，抵住媳妇说道：“我这闹脾气，又让乖宝你操心老公了，等今天去看过爷爷，咱俩转转。给爸妈买点东西，也给咱再添点东西。”
“我都明白。”宋娇娇环住他的脖子，轻声道。
所以闹脾气也没关系。
她知道，知道他的委屈、不安跟痛苦。
夫妻本来也就是这样子的，要相互包容跟理解。
沈衍礼摸着媳妇的手揉，心里也包着一汪春水。
怎么就那么好呢？
宋娇娇。
……
沈春明不擅长这种打交道，满场里也就张红梅在絮叨，问着家里是否安好，当宋父谈及沈首长的时候，他才道：“心脏有问题，人老了就是这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更别提还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被沈衍礼这混小子气了这么多年。
宋父叹着：“是，是这样。”
“你们两位是准备在帝都常住？”沈春明问道。
宋母道：“那哪行？老爷子要是没事，我们就回了。这村里还有一堆的活儿都没做，小沈跟娇娇说想让我们来一趟，看看老爷子。”
“我俩就想着，怎么说也是长辈，看望看望也是应该的。”
沈春明闻言颔首点头，没再搭话。
沈衍礼撩开屋子挂着的后门帘，喊道：“爸、妈，咱们该吃饭了。”
这一声爸、妈，惹得四个人都往那边看，张红梅刚要说吃过了，那边宋父就问道：“亲家，你们吃过了吗。小沈这一大早就起来熬了粥，要不就在这边吃吧。”
话说的张红梅一愣，再看宋父跟宋母，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还会熬粥？”沈春明嘴里的话带着莫名。
宋娇娇其实出门时就说了，没人信。
还以为是开脱。
沈衍礼瞥眼看过去，把目光又移到宋父、宋母身上，继续问道：“咱们是在家里吃，还是在厨房。”
“要不这屋里？屋里宽敞。”
宋母说完后，笑吟吟的跟沈春明解释道：“小沈能干得很，在家里总也张罗着做饭、洗衣，种地，还会教书。能有这么好的儿子，亲家之前也是费心。”
张红梅胸口堵得很。
她对儿子这段婚姻没多少实感，哪怕看见儿媳，跟亲家对上话，那也都是稀里糊涂飘着的。直到沈衍礼当着面，喊别人“爸”、“妈”，她脑门后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在心口涌动起来一种剜心的痛感。
沈衍礼这话还真就是跟宋父、宋母说的，问完后都没管他俩回话，扭头就走了。
沈春明的脸色黑沉，张红梅坐在一旁，挺着的背弓了起来。
宋母看出来异样，杵了杵宋父，对视一眼。
宋父道：“咱去盛饭吧，亲家。”
“不必了。”
沈春明腾然站起来，张红梅也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俩早吃过了，这还等着去给老爷子送饭，上班。”
“你们赶紧吃吧，我俩得走了。就、就不打扰你们了。”
张红梅眼神闪躲着。
宋母道：“那是正经的，不跟我们一样，还有上面管着。哎，娇娇呢。这丫头，也不知道藏哪去了。都让家里给惯坏了，没点礼数。”
“你甭喊孩子了，娇娇挺好的。”
张红梅阻拦道：“你们吃吧，不用送。”
“小国。”
张红梅喊着，郑国颠颠过来，说道：“姨。”
“我跟你叔就先回去了，待会你带你宋叔叔跟刘阿姨去医院看爷爷，就先走了。”
“妈，咋不在这儿吃点？衍礼都给饭盛好了。”
宋娇娇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端着两碗粥。
是盛好了。
沈衍礼一共就盛了四碗，压根没他俩事儿。
张红梅神情落寞下来道：“不用，吃过了。你们慢慢吃。真不用送，就在这边留步吧。”
沈春明也是开着军车来的。
宋父、宋母看着这亲家离开，彼此对视了一眼，宋父叹道：“唉。”
宋母也跟着叹。
沈家的事情，闺女说了些，沈老爷子说了些。他俩也琢磨出来些。
知道这关系不好，也没成想这么不好。
这都还是在人前。
人后呢？
那不得闹得不可开交。
郑国悄摸地找了个没人的空房间自个待着，四四方方的桌子上，一家四口凑着一口小黄瓜咸菜，就是将就吃，桌上还有沈衍礼清早在巷子口买的白馒头，也没人动。
沈衍礼把脑袋都快扎碗里了。
“小沈啊。”
宋父声音一出，他明显身体一僵，筷子也顿住了，没敢抬头。
宋父道：“你吃慢点，就个馍吧。”
“没事。”沈衍礼道：“今天粥熬得好，我再去盛一碗。”
沈衍礼起身刚走，宋母道：“闺女，这沈家——”
她一时间想不出来个措辞，宋父把咸菜搅进碗里卷了卷，问道：“小沈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怎么跟沈家相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沈家儿子不好做，媳妇儿恐怕也不好做。
宋娇娇捏着筷子，说道：“衍礼他说，以后也不怎么相处。我俩就过自己的。我想着，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他家，跟乱麻团似的，难缠得很。爷爷倒还好，他娘也还好，就是他爹，凶得很，我怵得慌。”
神仙倒是说一拍两散。
但有些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容易。
沈家要是还有别的儿子倒还好，现在就独独剩他一个。里里外外迟早还得她俩操持。
关系缓和点是好。
可她又替她老公觉得委屈。
那巴掌跟拳头，可全都落她老公身上，疼得是他。
宋娇娇最不解的就是：“娘，你说为啥会有爹娘不喜欢自家小孩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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