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礼有了个全新的感悟。
你说世间真的有鬼吗？
未必有，可能很多人心里也清楚。
就像这些纸灰，物理意义上它只能代表纸灰。就算落在肉上，也只能说风也恰好。
可在这些时刻里。
风跟纸灰也有了独特的意义。
故人轻抚眉，免去半生灾。
纸烬乘风起，旧语入梦来。
……
傅淮待不了太久，过完年连元宵节都等不到就得走，这次大包小包地塞也不怕，好大一个车。可是他不要那么多，浙省天气不比这边，过去容易坏，更何况也没法做。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傅淮问道。
车子很久不开，发动机得先开着热一热。
沈衍礼眯了眯眼。
他自己走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在家里待着。
宋娇娇道：“应该还早，衍礼放了小一个月的假，起码要过个元宵再说。”
“挺好，在家多陪陪爸妈。”
傅淮看宋娇娇神色如常，打趣道：“总算不哭一回了。”
“呀，哥你咋还提这个？”
宋娇娇没出过远门之前，那觉得离开后就见不着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再说，明年沈衍礼放了暑假，他们就又见面了。哭什么？
傅淮哈哈一笑，说道：“床头给你压了今年的压岁钱，记得回去收好。”
“我有钱了哥，你干嘛还给我。”
“你的钱是你的，哥给的是哥给的。”
傅淮看向一旁的沈衍礼，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好好上学，别辜负娇娇。”
看傅淮说得这个话。
就算不叮嘱，那他也不可能辜负他媳妇啊？
爸妈都在后面站着，沈衍礼皱了皱眉，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道：“放心吧，辜负了你就打死我。”
宋娇娇啧了一声，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好好说话，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当不得真。”
长大了就是聚少离多。
宋父宋母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宋母叮嘱着：“儿，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天冷多穿衣服。常给家里写信。”
“别老往回家寄钱了，自己留着花。年纪不小了，碰上喜欢的姑娘也别亏待人家，带回来给爹娘看看，早点定下来昂。”
憋了这么多天，宋母最终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傅淮笑道：“知道了妈，你俩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拍电报。别省那几个钱，儿有钱，部队里也没花钱的地方。等明年来浙省，我等着呢。”
“还不一定去不去。”宋父道：“别等。”
“要去的爸，没事儿哥，你走吧。”沈衍礼催促道，再多说一会儿，真没影了。
傅淮凉凉看了他一眼，没计较，跟村子告别了一圈后终究是踏上了返城的路。
家里就少了一个人。
但总觉得很冷清。
宋娇娇是没当着傅淮的面闹，可人一走，又开始不舍，看看她哥空荡荡的屋子难受，唉声叹气了两句。这都是老环节了，沈衍礼道：“把他调回来吧。”
宋娇娇立马好了，末了瞪了他一眼：“还不能让人叹口气，真是的。”
沈衍礼又烤上他的鸡蛋了。
“能，怎么不能。但老公说得话，永远有效，哪怕他当了上校，说调，我也得给他调回来。”
“上校是啥？”
“军衔。”
宋娇娇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追着问了一堆，原来当兵还有这么多等级。她想问爷爷是啥军衔，想了想，怕他想起来难受，最后憋住了。
宋娇娇觉得“家”是个特别神奇的地方。
刚从城里回来觉得不适应，做什么都不方便，等真要走的时候，又不想走，觉得城里的日子也就不过如此。
最后还是宋父、宋母硬劝着，沈衍礼还有三天开学，俩人这才离开。回去的路上看山、看水，都觉得心里闷闷的，忍不住想多看、再看几眼，脑子里也总浮现着爹娘的身影，总觉得他们的头发更白了几分，身体也更伛偻了。
他们带的东西多。
腌肉、腊肉，干蘑菇。甚至还有村里刚学的山东煎饼，不知道为什么，按照神仙的法子烙出来的煎饼有点酸酸的，吃吧，倒也不难吃。干吃还有点回甘。不过人说，就是这个口味，就着大葱蘸鸡蛋酱，或者菜汤，越吃越香，还有嚼劲。
煎饼这个事情，最后他们决定做集体。
大家合作出钱做了三口鏊子，粮食也一起出。谁卖出去谁分得钱多点，也就是提成制，一个月统计发放一次分红、利润。
镇上的大队还是很支持这样的集体合作方式，更不要说宋父是鼎鼎有名的实诚人，家里的孩子也都有本事，申请批得也快。
她俩走得时候，村里都已经往外卖了一批，虽然钱不多，但村里人都很高兴，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绿皮火车呼啸着拉长黑烟穿梭而过，窗外的风景从远到近，再愈来愈远。从林地变成土地，最后变成四四方方的建筑。
今年，一定会比明年更好吧。
或许是要应宋娇娇这句话。
刚来帝都开业第二天，郑国就带过来个好消息，找着往外卖的房子了，不过那房子特别旧，要想住人得翻新，面积也不大，唯一的优点就是地段特别好，离王井近。房东开价四千六，不还价。
帝都的房子其实很多，但基本都是国家分配。
像这种敢做主买卖的都是早以前的本地人，有房契。虽然禁止买卖，但能给亲戚。
“她家是为啥卖啊？”宋娇娇问了句。
郑国灌了两口水，说道：“新区那边盖小洋楼，一平米五百，还有集体供暖。这个能自由买卖。小洋楼不像四合院，地段不好就阴暗潮湿。有条件的，现在都去买洋楼了。她家这属于钱不太够。人家自己在单位里有分配的房子。这套老房子一直没住人，以后也不会有人住了，所以就卖出去。”
“是自己人，放心买。”
郑国看她在窗口盛菜，问道：“那之前盛菜的小荣呢？不干了。”
“估计是吧，这两天又招人呢，还没招到靠谱的。”宋娇娇道：“你拿个盘子吧，我给你盛点。房子得等衍礼回来，我俩一起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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