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陈利害群策群力，定乾坤共赴新程
青牛谷的确认，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沈砚与苏清鸢心中激荡起难以平息的波澜。然而，此事关乎三百余人的未来，绝非他们二人可以独断。这支队伍，是大家一路相互扶持、历经磨难才凝聚而成，未来的道路，必须得到绝大多数人的理解与支持，方能同心同德，无往不利。
在进行了数日更为周密的筹划与准备后，沈砚与苏清鸢决定，将这一重大决策，交付于全体人员共同商议。
这日傍晚，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悦来客栈那宽敞却破败的后院被仔细打扫过，中央燃起了数堆明亮的篝火。除了必要的岗哨，所有队员，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召集于此。人们围坐在篝火旁，脸上带着些许疑惑与不安，低声交谈着，不知道沈先生和苏姑娘如此郑重其事地将所有人聚集起来，所为何事。连日来赵德昌的骚扰让大家心有余悸，气氛不免有些凝重。
沈砚与苏清鸢并肩站在众人之前，跳动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明灭，映照着他们沉静而坚定的面容。
沈砚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稚嫩的面孔，这些都是与他一同从尸山血海中挣扎出来的同伴，是他决心要带领他们走向安定的责任。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
“诸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今日将大家聚集于此，是有一件关乎我等未来命运前程的大事，需与诸位共同商议，共同决断！”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沈砚没有直接抛出青牛谷，而是先从现状入手：“自入这庐州府以来，我等处境，大家有目共睹。赵德昌贪鄙，纵容胥吏，勾结奸商，哄抬粮价，视我等如草芥，屡屡刁难滋扰。这庐州城，看似安稳，实则于我辈而言，无异于龙潭虎穴，寄人篱下，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想起连日来的憋屈与担惊受怕，人群中响起一片愤懑的低语和叹息。
“我知道，很多人心中尚存希望，以为只要忍耐，或许能在这城中寻得一席之地，或投靠某处庄园，求得温饱。”沈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愈发沉重，“然而，乱世之中，无根无基，依附他人，终究是镜花水月。今日赵德昌可欺我等，明日若换了个更凶残的主家，我等又当如何？我们的命运，难道要永远寄托在别人的仁慈或贪婪之上吗？”
连续的诘问，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许多人低下了头，面露茫然与挣扎，沈砚的话，戳破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侥幸。
就在这时，苏清鸢上前一步，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接过了沈砚的话：“沈大哥所言，正是我等眼下最大的困境。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她话语中的转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与沈大哥，以及王魁、李猴儿等几位弟兄，连日来多方探寻，终于在这庐州府之外，黑石岭深处，寻得一处可供我等安身立命、自主自强之地！”苏清鸢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清晰的希冀，“此地名为青牛谷！”
她开始详细描述青牛谷的情况，语言生动而充满感染力：“那山谷入口，是一道天然形成的‘一线天’裂隙，狭窄异常，仅容一两人通过，其上藤蔓遮蔽，隐蔽至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天险！”她用手比划着，仿佛那险要的入口就在眼前。
“而穿过这咽喉要道，谷内却是别有洞天！”她的声音带着赞叹，“土地平旷，沃野千亩，足以让我等开垦耕种，自给自足！更有清冽山溪贯穿其中，水源充沛甘甜！最重要的是，山谷四周，皆是如斧劈刀削般的百丈绝壁，飞鸟难渡，形成一道天然的、坚固无比的屏障！我们在内，可安心生产，休养生息；外敌纵有千军万马，亦难越雷池一步！”
随着她的描述，一幅世外桃源、安全堡垒的画卷在众人脑海中徐徐展开。许多人听得入了神，眼中逐渐焕发出光彩，尤其是那些饱经战乱、渴望安宁的妇孺和老人们。
沈砚适时接口，语气凝重而坦诚：“此地优势，清鸢已说明。但沈某也绝不隐瞒其艰辛。迁徙之路，山高林密，恐有野兽险阻；初至谷中，一切需白手起家，搭建屋舍，开垦荒地，必然异常艰苦，远不如城中现成房屋便利。而且，选择此地，也意味着我们放弃了投靠大城镇、寻求现有秩序庇护的可能，选择了完全依靠自己，于荒野中开创基业这条更为艰难、却也更为自主的道路！”
他将利弊清晰地摆在所有人面前，没有丝毫隐瞒。
“现在，”沈砚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前路两条。一者，继续留在此地，忍受赵德昌之流的盘剥与威胁，祈求一丝渺茫的怜悯与机会，命运由他人掌控。二者，放弃对这庐州城的幻想，齐心协力，共赴青牛谷，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开辟一个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可以当家作主的家园！前路虽艰，但未来可期！何去何从，今日，由大家共同决定！”
他说完，便与苏清鸢静静站立，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院落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人们交头接耳，神色激动地讨论着。利弊如此分明，选择似乎并不困难，但那“完全自主”所带来的未知与责任，也让一些习惯了依附与顺从的人感到彷徨。
这时，王魁猛地站起，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还有啥好选的？！俺老王受够了这鸟气！在城里是等死，去青牛谷是创业！俺选青牛谷！跟着沈先生、苏姑娘，靠自己的拳头和汗水打下一片天，死了也痛快！”
“对！去青牛谷！”
“我们不要再看人脸色了！”
“自己当家作主！”
有了带头的，越来越多的人激动起来，尤其是青壮们，被“自主”、“家园”这些字眼激得热血沸腾。
一些老人颤巍巍地开口：“沈先生，苏姑娘，我们这把老骨头，不怕吃苦，就怕子孙后代永远抬不起头啊！若能有个安稳的、属于自己的地方，再苦再累，我们也愿意！”
妇人们也拉着孩子，眼中含泪却坚定：“我们听沈先生和苏姑娘的！只要能让孩子有个不用担惊受怕的地方长大，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起来，最终形成了几乎一致的洪流。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尊严的追求，对亲手创造未来的向往，压倒了对未知困难的恐惧。
看着群情激昂的众人，沈砚与苏清鸢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感动与力量。
沈砚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目光扫过每一张充满期盼的脸，声音如同立誓般庄重：“好！既然诸位心意已决，那我沈砚在此立誓，必竭尽所能，带领大家，前往青牛谷，开辟属于我们自己的新家园！从此，福祸与共，生死相随！”
“福祸与共，生死相随！”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夜空，连天上的星辰仿佛都为之摇曳。
意见，在此刻彻底统一。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一支决心掌握自己命运的队伍，即将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牢笼，向着那片充满希望与挑战的新天地，迈出坚定而关键的一步。共赴青牛谷，开创基业，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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