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沈砚清鸢共议策，虚与委蛇探敌心
送走了心思各异的江南使团，扬州府衙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沈砚与苏清鸢相对而坐的身影。窗外月色清冷，室内却弥漫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沉静气息。案几上，摆放着吴王使臣周文谦留下的礼单和那封措辞谦恭的“贺信”。
沈砚指尖轻轻点着那封华丽的信笺，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冷笑：“永结盟好？共保太平？哼，不过是见我军连战连捷，心生惧意，欲行缓兵之计罢了。怕是巴不得我们与北面的旧朝势力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利。”
苏清鸢娴静地斟上一杯清茶，递到沈砚手边，眸光流转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沈大哥所言极是。江南富庶，诸王各怀鬼胎，并非铁板一块。他们此番联合遣使，与其说是求和，不如说是试探。一探我虚实，二探我志向，三则……或许他们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想借我等之势，互相制衡也未可知。”
“哦？”沈砚接过茶盏，看向苏清鸢，“清鸢有何发现？”
“那位周长史，言谈之间，对吴王虽是恭敬，但提及镇海王、靖江王时，语气微有迟疑，尤其是说到‘共保江南’时，眼神略有闪烁。”苏清鸢细细分析道，“我暗中观察其随行人员，虽看似一团和气，但彼此之间礼数有余，亲近不足。可见这联盟，松散得很。”
沈砚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你看得仔细。这也正合我意。他们想用缓兵之计拖住我们，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正是此理。”苏清鸢微笑颔首，“我们新得庐、扬二州，百废待兴，军民亟需休整，春耕在即，更是耽误不得。此时若与江南诸藩彻底撕破脸，多面树敌，实为不智。他们想要‘和’，我们便给他一个‘和’。”
“但这‘和’，并非真正的偃旗息鼓。”沈砚接口道，目光锐利起来，“而是要以‘和’为盾，争取时间，巩固根基，消化战果。同时，更要借此机会，反探其虚实！”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一套完整的应对之策已然成型。
明修栈道：高姿态“言和”
次日，沈砚便以同样谦和而郑重的态度，亲笔回复了吴王等人的信函。信中，他首先对诸位王爷的“美意”表示感谢，继而大谈“民生多艰，止戈为武”的理念，强调护民军志在保境安民，并无南下之意，愿与江南诸藩和平共处，互通有无。语气诚恳，姿态放得颇低，俨然一副满足于现有地盘、无意继续扩张的姿态。
同时，他下令厚赏使团人员，并允许他们在一定范围内“参观”扬州城的安定繁荣（自然是经过安排的样板区域），展示军民的“和谐”与“满足”，进一步强化“暂无远图”的印象。
这一番“示弱”与“示好”的组合拳，很快通过周文谦等人之口传回江南。吴王等人闻讯，果然疑虑稍减，虽未全然放心，但紧张的气氛确实得到了缓和，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战略发展时间。
暗度陈仓：巧布局“探底”
而在和睦的表象之下，一场针对江南诸藩的情报战悄然展开。沈砚与苏清鸢分工协作，默契无间。
沈砚负责“武探”。他利用和谈带来的相对和平期，以“协防边境”、“剿灭小股流匪”为名，将护民军的精锐斥候小队，化整为零，分批派往与吴王、镇海王、靖江王等势力接壤的边境地带。这些斥候个个身手矫健，精通潜伏侦察，他们的任务并非刺探军事机密，而是观察：观察各藩王边境守军的布防规律、装备水平、训练状态、换岗频率；记录重要关隘、码头、粮仓的位置；评估其军队的士气和警惕性。同时，沈砚还指示王魁等人，在与江南商队的“正常”贸易中，有意无意地套取关于各地驻军数量、将领特点等零散信息。
苏清鸢则负责“文探”与“心探”。她动用了两条线：一是启动早年苏家暗中布下、如今已交由她打理的部分商业和人脉网络，尤其是那些与江南有生意往来的商号，指示他们借经商之便，留意收集江南各地的物价（尤其是铁、粮、盐等战略物资）波动、民间舆情对当地藩王统治的真实态度、以及各地士绅阶层的动向。二是利用接待周文谦使团的机会，她以女主人的身份，与使团中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副使、文书乃至护卫进行了“友善”的交流，从诗词歌赋谈到风土人情，在不经意间，套取了不少关于江南诸藩之间微妙关系、各自势力范围、甚至一些高层之间的龃龉传闻。例如，她便得知镇海王因其封地靠海，对盐利极为看重，与内陆的吴王在此利益上素有摩擦；而靖江王地盘最小，实力最弱，常需看吴王脸色，心中未必没有怨气。
汇总分析，敌情渐明
夜深人静时，沈砚与苏清鸢便会将各自获得的信息汇总分析。地图上，江南的势力分布不再是一片模糊，而是逐渐清晰起来：吴王势力最大，占据金陵富庶之地，但兵力分散，内部派系可能复杂；镇海王水师较强，但陆战一般，且与吴王有利益冲突；靖江王实力最弱，夹在中间，左右逢源，心态复杂……
“看来，这江南联盟，不过是同床异梦。”沈砚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冷笑道，“一旦外部压力稍减，或其内部利益分配不均，破裂是迟早的事。”
苏清鸢点头补充：“而且，诸藩之兵，久疏战阵，军备或有优势，但士气、纪律远不及我百战之师。其治下，赋税沉重，百姓怨声载道，根基并不稳固。真正需警惕的，是他们的水师，尤其是镇海王麾下。”
“所以，我们更需要时间。”沈砚沉声道，“时间打造我们的水师，时间训练我们的士卒，时间让我们的新政深入人心。江南诸王送上的这份‘和气’，正是我们最需要的。”
夫妻二人定下策略：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维持与江南表面的和平，甚至进行有限的、可控的贸易往来，麻痹对方，暗中则加速整合内部力量，同时持续不断地收集江南情报，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或对方先露破绽，这看似稳固的江南防线，或许便能从中寻到突破口。
这一次外交博弈，沈砚与苏清鸢不仅成功化解了眼前的压力，争取了宝贵的发展时间，更反客为主，将探知的触角深入到了对手腹地。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情报战中，他们再次展现了超凡的智慧与默契。江南的棋局，因这对夫妻的落子，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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