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引擎发出平稳的低鸣，舷窗外是翻滚的云海，金色的阳光泼洒其上，壮丽得有些不真实。下方隐约可见纵横交错的公路和规整的农田，偶尔闪过城镇的轮廓。
“还是去京城路线比较安全，”路橙泽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沿途全是军队守着，这安保级别…啧，怎么不给其他地方也拨点人呢？”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人感慨。
坐在他旁边的冯虎，这位体型肥硕、此刻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合伙人，闻言忍不住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他凑近了些，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老弟！我的亲老弟！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咱们这次去京城知识产权法院，是要跟安胜科技这种庞然大物打专利侵权官司！你…你还有心思关心军队调动？”
冯虎看着路橙泽那张在舷窗透进来的阳光下显得过分平静，甚至带着点饶有兴致的侧脸，心里的不安像野草一样疯长。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问了出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
“你…你老实告诉哥哥，咱们这的产品…你真没…没借鉴安胜一点‘灵感’？哥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啊！安胜的律师团可不是吃素的，证据要是确凿了，我们可就……”
路橙泽转过头，看向冯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之前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力量。他没有直接回答冯虎的问题，只是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点安抚，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
“虎哥，把心放回肚子里。上了法庭，你只管按我们准备好的说。该是我们的，谁也拿不走。”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块定心石，让冯虎狂跳的心稍微缓了缓，但那份疑虑并未完全消除。冯虎张了张嘴，还想再追问，路橙泽却已经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机翼掠过一片厚重的云层，机身微微颠簸了一下。
路橙泽的心神却早已不在眼前的风景上。他看似平静地望着云海，思绪却如同窗外的气流般翻涌。
京城知识产权法院…
这个地名在他脑海中回响。虽然严格来说，这将是他在这个时空、这副身体里的“第二次”踏足那个庄严肃穆的殿堂，但灵魂深处却涌动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虽然是第二次，但感觉还是那么新鲜………京城这个地方自己也没来过几次……
重来一次，战场依旧是那个战场，对手依旧是那个盘踞在科技帝国顶端的巨兽——安胜科技。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空有满腔悲愤却缺乏足够底牌与经验的“路橙泽”。
京城知识产权法院庄严肃穆的建筑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巨大的石柱、冷硬的线条，无不散发着法律特有的威严与压迫感。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却又因为心境的不同而显得格外“新鲜”——这一次，他是带着猎枪来的猎人，而非待宰的羔羊。
安检通道入口排着队。冯虎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额角又开始冒汗。轮到他们时，路橙泽神态自若地将随身物品放入安检筐，然后坦然走过金属探测门。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安检人员立刻警惕地看向路橙泽：“先生，请配合检查一下，您身上是否携带了金属物品？”
路橙泽微微一笑，从容地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造型奇特的装置——玩家驱动器。粉色和绿色的主体，中间是游戏卡带插槽，边缘的线条……充满了塑料质感，确实不像常见物品。
安检人员眉头紧锁，接过驱动器仔细端详，手指在几个疑似按钮的地方按了按，又拿起旁边的便携式扫描仪对着它扫了几下。
“这是什么设备？”安检人员语气严肃。
路橙泽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仿佛对方小题大做的轻松感：“哦，这个啊？别紧张，警官。就是个我弟弟特别喜欢的玩具驱动器，科幻模型，按个按钮能亮灯发声那种。
小孩子非要我带着，说是给他带个京城的‘纪念品’回去。”他耸耸肩，语气自然，“您看，它连电池都没有，就是个塑料壳子加几块电路板灯效，扫描结果也没问题吧？纯粹哄小孩的玩意儿。”
安检人员又反复检查了几遍，扫描仪确实没有检测到任何危险品成分或异常能量波动，除了造型奇特点，材质就是普通工程塑料和少量无害电子元件。他狐疑地看了看路橙泽坦然自若的表情，又看了看那个确实有点像大型玩具的驱动器，最终挥了挥手：“下次这种玩具不要贴身携带，放包里过检。进去吧。”
“好的，谢谢警官提醒。”路橙泽礼貌地接过驱动器，随手塞回口袋，仿佛那真的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
冯虎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直到顺利通过安检才长舒一口气，忍不住低声道：“老弟，这玩意儿……”
“就是个玩具，虎哥。”路橙泽打断他，语气平静，眼神却示意他噤声。
步入宽敞明亮、却又弥漫着无形压力的法院大厅，时间尚早，距离正式开庭还有一会儿。双方的人员都陆续抵达，在各自指定的休息区域等待。
就在路橙泽和冯虎准备走向己方休息区时，一个身影带着刻意营造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挡在了他们面前。
来人正是安胜科技京城总公司的总裁，林正成。他四十岁上下，保养得宜，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定制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仿佛经过精确计算的、属于成功人士的“优雅”微笑。
“赵三省先生，幸会。”林正成主动伸出手，语气温和，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凉的审视和居高临下的怜悯，“鄙人林正成，安胜科技京城负责人。久仰赵总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他的目光扫过路橙泽年轻的脸庞，那“气度不凡”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更像是一种隐晦的嘲讽——嘲讽他的年轻和“不自量力”。
路橙泽没有伸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根据资料，这家伙是林宇辉的大哥
林正成也不在意，自然地收回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态依旧优雅：“赵先生，说实话，看到你选择走上法庭这条路，我个人是感到非常惋惜的。安胜作为行业的领导者，一直秉持开放合作的态度。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更应脚踏实地，尊重知识产权，尊重前辈的积累。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呢？这对贵公司，对你个人的声誉，都是巨大的损失。”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仿佛推心置腹实则充满威胁的虚伪关怀：“现在撤诉，公开澄清误会，一切都还来得及。安胜的胸怀，足以包容年轻人在创新道路上的一些……小小‘偏差’。否则，一旦法庭的判决下来，那可就……覆水难收了。”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软中带硬，是标准的商界老狐狸的施压手段。冯虎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手心全是汗。
路橙泽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或者动摇的表情。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认真思考林正成的话。
就在林正成以为自己的话术多少起了点作用，嘴角那虚伪的优雅弧度正要加深时——
路橙泽突然笑了。
那不是礼貌的微笑，也不是愤怒的冷笑。而是一种极其纯粹的、带着赤裸裸的嘲讽、不屑和强大自信的笑容，瞬间点亮了他年轻而英俊的脸庞，却让林正成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更让林正成瞳孔骤缩、脸上的优雅面具瞬间僵硬龟裂的是，路橙泽在露出这个笑容的同时，右手缓缓抬起，对着他，极其清晰、极其缓慢地——竖起了中指！
动作干脆利落，充满力量感，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侮辱性和冲击力！
那根笔直竖起的中指，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瞬间刺穿了林征程精心维持的优雅假面。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从虚伪的怜悯变成了错愕，随即是难以遏制的怒火和一丝被冒犯的狼狈！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静克制的年轻人，会在庄严肃穆的法院大厅里，用如此粗俗直接、却又极具挑衅意味的方式回应他！
路橙泽的笑容越发灿烂，眼神却锐利如刀，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你的威胁，你的伪善，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法庭上见真章。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再看僵在原地的林正成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弹走了一只苍蝇。他收回手，插进裤兜，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冯虎轻松地说了一句：“虎哥，走了，准备开庭。” 语气平淡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留下林正成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那精心打理的优雅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当众羞辱后的狂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个年轻人疯狂举动的忌惮。他死死盯着路橙泽走向原告席的、挺拔而毫无畏惧的背影，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他拨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有人开始接听。
“喂，宇辉，你到哪了？对方已经到了。”
“大哥，何必这么着急?对面不过是小喽啰而已，大哥心里想的不会是对面能威胁到我，然后大哥趁机就可以取得父亲欢心获得继承权吧？”
林正成神色一滞，这混蛋！自己帮他办事，提前和对手交涉，自己承认确实对继承权有点想法，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看来这次的事情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非常重视，不会有鬼吧？
“哪有？父亲心里只想着这么优秀的你，我怎么可能痴心妄想夺得继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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