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的清晨，赵婉莹一早就起来收拾行李了。
床上铺着的包袱已经叠得方方正正，里面是李桂香连夜赶制的棉袜，还有夜老大他们给孩子们买的虎头鞋，每一件都带着温温的暖意。
胖丫揣着个蓝布包袱，踮着脚把东西往马车上塞：“娘亲，这是我和奶奶攒的好东西，你和爹爹路上慢慢看嗷”。
“你真不跟爹娘一块儿去啊”？
“不去了，胖丫想在家陪着爷奶”。
李桂香拉着婉莹的手，一遍遍地叮嘱，“到了潍县就写信，路上别让孩子着凉，孩子夜里爱踢被子”。
夜老头看着儿子儿媳给老五装行李，没多说什么，只把夜老五叫到跟前，塞给他个一布包：“这里面是些碎银子，路上备着花用，别委屈了孩子。到了潍县好好当差，不用惦记家里”。
夜老五攥着沉甸甸的布包，喉咙发紧：“爹，娘，儿子身上有银钱的，你们多保重”。
少麒抱着胖丫的脖子，舍不得撒手。
胖丫哄着他，“到了潍县要给姐姐写信嗷，告诉我雪下得大不大，雪人堆得高不高哇”。
少麒搂着她的脖子，小大人似的点头。
少麟举着一把小木剑，在院里跑来跑去，没心没肺的喊着“我系大英雄”。
马车缓缓出村，李桂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马车里，赵婉莹打开胖丫给的包袱。
是几本书，还有一些种子。
送走了老五一行人，老宅又回归了平静。
太阳刚把田埂都晒得发烫，夜老二就带着堂哥们钻进甜瓜地。
最后一茬甜瓜挂在藤蔓上，他挥着镰刀割藤，嘴里念叨着：“收了这一茬就好种草莓苗了”。
旁边的育苗地里，新育的草莓苗正冒出嫩嫩的芽尖。
县城的热闹处，夜老三正踩着梯子量铺面。这是间临街的二层小楼，楼下能摆七八张方桌，楼上隔出四间雅座，比之前的小吃铺宽敞不少。他敲了敲梁柱，对身边的夜少荣说：“这木头结实，改改就能用。咱把后厨扩出去，砌个大些的灶台，支三口铁锅，炒起菜来才够劲”。
夜少荣手里拿着算盘，正核计着装修的木料钱：“三叔，我算了下，买青砖、石灰加上雇工匠，差不多这个数”。
夜老三拍着他的肩膀，“咱这次不做小吃，就做正经炒菜。从食肆调人出来，只要味道好，准保比凉皮更火爆”。
他指着墙角，“那边砌个柜台，等你成亲了，让小满来管账，她心细，算账清楚”。
夜少荣想起林小满打算盘时噼啪作响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早说想学管账了”。
说干就干，没过几日，工匠就进场了。夜老三守在工地，指挥着砌墙、铺砖等。
夜少荣则跑遍县城的杂货铺，挑拣铁锅、瓷碗，连筷子都要选纹路顺的，说是“客人拿在手里舒服”。
刘淑芬来送午饭时，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你和老三这还弄的挺像样的”。
夜少荣傻笑，“娘，都是三叔弄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县城的新铺面渐渐有了模样，黑漆的门板上，夜老三请木匠刻了块夜家菜馆的匾额，字是夜老五那天在家写的，笔力遒劲。
夜少荣站在匾额下，想象着开张那天的热闹场景。
伙计们忙着上菜，食客们吃得红光满面，小满在柜台后麻利地算账，三叔勺子和大铁锅舞的飞起，他嗓门洪亮地招呼客人……
鞭炮声炸响时，夜家菜馆的大门刚打开，香味就顺着大门往外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夜老三站在门口拱手：“今儿个小店开业，招牌菜打八折，各位客官里头请”。
十道招牌菜早已摆在展示台上，用青花大盘盛着，冒着腾腾热气。
头一道是酱焖肘子，油亮的肘子颤巍巍的，筷子轻轻一戳就分了家，肉香混着酱味，勾得人直咽口水。
这是夜老三照着菜谱研究的，花了好几天时间，废了好多个肘子，才和阿忠他们做出这个味道。
红烧鱼也是夜老三的得意之作。选的是刚从河里捞的活鱼，两面煎得金黄，汤汁熬得浓稠，连鱼骨都透着酱香。
梅菜扣肉得提前一天蒸。五花肉切成薄片，码在碗里，铺上自家腌的梅菜，蒸得油脂都渗进菜里，肥而不腻。
小炒肉最见火候。肉片切得薄如纸，旺火快炒，带着锅气的焦香，嚼起来却嫩得很。
粉蒸肉用的是新磨的米粉，拌着五花肉蒸得糯叽叽的，米粉吸足了肉香，撒上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有个带孩子的客官尝了一口，直接让伙计再打包一份带回家，说他家娃就爱吃这个。
酸辣汤是开胃菜。豆腐、木耳、鸡蛋花在汤里翻滚，酸得够劲，辣得舒坦，喝一口浑身都热乎。食欲大开。
十道招牌菜，就已经让客人们馋的不行。底下还有一些时令菜，根据每个季节的食材现搭配现烧。
食客们坐满了大堂，伙计们端着菜穿梭其间。
夜少荣站在门口，看着满屋子的烟火气，笑得合不拢嘴。
夜家菜园子里。
夜老头扛着竹筐，李桂香拎着剪刀，老两口蹲在菜畦边，专挑那些水灵的青菜往筐里塞。
青菜，辣椒，茄子，豆角还有爬满架的黄瓜，顶花上还沾着嫩黄的花粉。
“这胡萝卜长得也瓷实”，李桂香用剪刀剪断萝卜缨，拎起一个胡萝卜，沉甸甸的。
“都给菜馆送去，家里也吃不完这么多”。
夜老头往筐里装着豆角，“昨儿少荣还说，菜馆的青菜用得快，尤其是这豆角，炒肉好吃”。
胖丫也跟着凑热闹，挎着个小竹篮，专捡圣女果摘，红的黄的摘了满满一篮：“这个给伯母们带去吃嗷，不给菜馆的客人吃”。
这么点不够客人分的。
没多大功夫，就摘了五大筐菜。夜老头吆喝着夜老二，把菜装上驴车，上面盖层破布，免得太阳晒蔫巴了。
“我跟老头子一起去吧，顺便看看菜馆的生意”，李桂香拍了拍围裙上的土，坐上了驴车。
到了菜馆门口，距离饭点还有些时间，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夜老三正忙着招呼客人，看见驴车眼睛一亮：“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夜少荣从后厨跑出来，袖子卷得老高：“爷奶”。
李桂香跟着进了后厨，见伙计帮着卸车，厨子正处理刚送来的菜。
她跟儿子说，“吃多了荤的，再来点清口的才更舒坦，家里菜园子出的菜太多，你们都到县城里来了，家里也没几个人，吃不过来，我和你爹就想着送来铺子里给客人吃吧”。
“也好，这也得算在成本里”，夜老三估计了一下大概多少钱，把银钱结给了李桂香。
铺子里的账要清清楚楚。
夜老头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看着满堂的食客，又看了看忙前忙后的儿子孙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李桂香凑过来说：“你看，咱这菜园子不光供家里几张嘴吃，还能给菜馆供货，这些铜板拿回去给我胖丫，她准开心”。
驴车往回赶时，李桂香哼着小曲，夜老头赶着驴车，两人觉得这日子过得无比充实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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