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沿运河继续南下,即将进入两浙路地界时,却在边境重镇嘉禾城被拦住了去路。城门紧闭,守城兵卒面色紧张,如临大敌。城头隐约可见悬挂着象征瘟疫的白色幡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味和……死寂的气息。
“前方嘉禾城突发恶疫,知府有令,许出不许进!尔等速速绕道!”城上官兵厉声喝道。
恶疫?众人心头一沉。苏云朗立刻上前,表明医者身份,请求入城相助。然而守军态度坚决,唯恐疫情扩散。
正当僵持,城门忽然开启一条缝隙,几名兵士抬着几具覆盖着白布的尸首匆匆而出,准备送往城外化人场。一阵风吹过,掀起白布一角,露出的尸体症状令人触目惊心——高热引起的赤斑,脖颈肿大,兼有呕吐腹泻之状。
苏云朗脸色骤变:“此症……似是瘴疠与时气交攻,来势凶猛!若不及早控制,一城生灵危矣!”
就在此时,城内奔出一名须发灰白、官袍染尘的中年官员,正是嘉禾城通判刘理。他形容憔悴,眼窝深陷,对着城下嘶声道:“城中疫病横行,医者人手不足,药材匮乏,百姓恐慌,几近暴乱!求先生慈悲,救救嘉禾!”
情况危急,不容犹豫。京禧当机立断:“苏大哥,你带白芷即刻入城!卫大哥,你带人协助维持秩序,探查情况!林大哥,速速设法筹集药材!其余人等,在外策应,随时准备接应!”
命令一下,众人立刻行动。苏朗、白芷带着部分药材,在刘通判接引下迅速入城。卫清风、赵毅、飞影紧随其后。林墨轩则与陆明立刻动用所有商路关系,不惜重金,从周边州县紧急调运所需药材。
嘉禾城内,已如人间地狱。病患挤满了临时征用的庙宇、学堂,呻吟声、哭喊声不绝于耳。本地大夫早已不堪重负,官府人手捉襟见肘,更有地痞趁机抢掠,秩序濒临崩溃。
苏云朗入城后,立刻与城中仅存的几位老大夫会诊,迅速确定了以“清热解毒、化湿辟秽”为主的治疗方略。白芷负责带人辨认、处理药材,协助稳定病患情绪,尤其对那些因恐慌而抗拒治疗的百姓。
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人手和秩序。病患太多,护理、煎药、清洁、尸体处理,都需要人。恐慌和谣言比瘟疫传播得更快。
京禧在城外,通过卫清风等人不断传回的消息,洞悉了城内困境。她深知,此刻需要的是强有力的组织和绝对的权威。她让顾知微草拟了一份言辞恳切、条理清晰的《防疫章程》,详细列明隔离区域划分、病患分类、汤药分发、饮水清洁、尸体处理等细则,由刘通判以官府名义发布,并让识字的差役四处宣讲,以权威信息压制谣言。
同时,她让卫清风、赵毅在城中招募那些未被感染、身体强健的民众,尤其是妇人,组成“义工队”,由飞影带人维持秩序,分工负责护理、清洁、炊事、搬运等事务。京禧特别强调,所有义工,每日可得定额钱粮,并优先保障其家人用药。此举一出,应者云集,混乱的局面很快得到控制。
林墨轩筹集的药材也陆续运到,解了燃眉之急。
最关键的一步,是确立核心权威。苏云朗的医术、白芷的安抚和官府的告示,以及义工队的有效运转,逐渐让惶惶人心安定下来。京禧又让卫清风暗中处置了几个散布谣言、趁乱打劫的宵小,以儆效尤。
十数日后,疫情终于得到控制,新发病例日渐减少,康复者渐多。嘉禾城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开始慢慢恢复生机。
刘通判及满城百姓对苏云朗、白芷感恩戴德,更是对那位在城外运筹帷幄、稳定大局的“沈小姐”奉若神明。一位在抗疫中出力甚多、经验丰富的落魄郎中华济世,感佩于苏云朗的医术与京禧的仁心组织,欲追随左右。
离城之时,万民空巷,百姓跪送,高呼“再生父母”。刘通判更是老泪纵横,长揖到地。
华济世对京禧道:“小姐仁心妙手,组织有方,华某佩服。愿随侍左右,略尽绵薄。”京禧见其医术老道,经验丰富,正是团队所需,便欣然应允。
马车驶离嘉禾城,苏云朗回顾这十数日的惊心动魄,对京禧道:“此番抗疫,如同用兵。沈妹妹你坐镇中军,调度有方,稳定人心,其功更在针药之上。”
京禧摇头,轻声道:“非我一人之功。是众人同心,方渡此劫。《孙子兵法》云,‘上下同欲者胜’。于此民生大事,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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