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色,像一块巨大的、浸满了墨汁的绒布,温柔又沉重地覆盖下来。
华灯初上,车流如织,每一扇窗户背后,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烛明站在那栋流光溢彩的公寓楼下,婉拒了身旁那位风情万种的女人。
“真的不上去坐坐吗?我新买了一瓶很不错的勃艮第,一个人喝,有点浪费。”悦伶伊靠在她的红色跑车旁,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和诱惑。
烛明笑了笑,双手插在保安制服的口袋里,一副懒散的模样。
“悦总监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最近夜不归宿次数有点多了,今晚再不回去妹妹该生气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叹了口气,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公寓了。
烛明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他目送着那抹红色消失,才转身,慢悠悠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时,他停下了脚步。
公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散步的老人,还有几对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情侣。他找了一条背对人群的长椅坐下,长椅正对着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琳琅满目的橱窗和霓虹灯,将夜晚点缀得五光十色。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凉爽的夜风吹在脸上,让他有些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公园的栏杆,投向对面那片灯红酒绿的商业街。
那里,正上演着一出活生生的人间悲喜剧。
就在一家高档餐厅的落地窗边,坐着一对男女。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西装革履,但领带歪斜,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他面前的牛排几乎没动,只是不停地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
他对面的女人,妆容精致,穿着一条裁剪得体的连衣裙,正低着头,专注地玩着手机。
她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但那种极致的冷漠,比任何不耐烦都更伤人。
“小雅,”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我们真的不能再谈谈吗?”
“上个月的房贷,我找朋友凑了凑,已经还上了。你想要的那个包,等我这个项目奖金下来,我马上就给你买,好不好?”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女人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似乎在和谁聊天。她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伟,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房贷和一个包的问题吗?”
她终于放下了手机,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自从你那个狗屁创业项目失败,你哪天不是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我跟着你,图什么?图你天天回家给我散播负能量吗?”
“我闺蜜,上周她老公刚给她换了辆新车。我另一个朋友,人家都准备在三亚买海景房了。你呢?你连让我过上和以前一样的生活都做不到!”
男人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我只是暂时遇到点困难……”
“暂时?已经一年了,张伟!”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邻桌的人纷纷侧目,“你所谓的困难,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等不了了,也不想等了。”
“我们之间,完了。”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手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男人。
“这顿饭,老规矩还是你请。”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男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掌里。
肩膀,在微微耸动。
烛明坐在长椅上,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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