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还没从梅大师要收徒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台下又站起一个人。
是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女人，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套装，脖子上戴着一条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她优雅地鼓着掌，步伐坚定地走向舞台。
我是玛丽·杜邦。她用带着法国口音的中文自我介绍，卡尔·拉格斐工作室的现任创意总监。
全场再次哗然。
卡尔·拉格斐，时尚界的凯撒大帝，虽然已经去世，但他的工作室依然是设计界的圣殿。而玛丽·杜邦，是他钦点的接班人。
林清婉愣住了，手里还抱着金凤凰奖杯，眼镜因为刚才擦过还有点歪。她下意识地想推正眼镜，却发现双手都占着——左手奖杯，右手还拿着那张没用上的演讲稿。
场面有点尴尬。
苏雨薇赶紧上台，接过她手里的演讲稿。林清婉这才腾出手，推了推眼镜。可能是因为太紧张，推得有点用力，眼镜差点从另一边滑下去。
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
林女士。玛丽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我昨晚连夜从巴黎飞来，就是为了见你。
林清婉握住她的手，掌心有点湿。她偷偷在裙子上蹭了蹭——希望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您的作品，我全部研究过。玛丽的眼神充满欣赏，特别是《涅盘》，那种东方美学与现代设计的融合，连卡尔生前都曾赞叹过。
卡尔·拉格斐看过我的作品？林清婉的声音有点颤抖。
2019年，他去世前三个月。玛丽点头，他说，东方有个L，她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设计。
林清婉的眼眶瞬间红了。被偶像认可，这种感觉无法形容。
所以，我今天来，是想邀请你。玛丽直视她的眼睛，来巴黎吧，成为拉格斐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
整个会场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这是多少设计师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拉格斐工作室，那是站在时尚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我们会为你提供一切。玛丽继续说，声音里带着诱惑，独立工作室，顶级团队，无限的创作资源。年薪......她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张开。
五百万欧元？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玛丽摇头：五千万。欧元。
轰——
全场炸了。
五千万欧元，换算成人民币那是将近四个亿。这不是年薪，这是天价。
陈锦程坐在第一排，脸色惨白如纸。他的锦程集团最辉煌的时候，一年的纯利润也没有这么多。而她，只需要去设计，就能拿到这个数字。
另外。玛丽还没说完，你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创立品牌，工作室提供全部支持。巴黎、米兰、纽约，所有的时装周都会为你开绿灯。
这已经不是邀请了，这是在捧一个未来的设计女王。
所有人都看着林清婉，等待她的回答。
梅大师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来抢徒弟。
秦墨轩在后台，手不自觉地握紧。如果她去巴黎......
林清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金凤凰奖杯，又抬头看了看玛丽。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这次眼镜很听话地停在了鼻梁上。
杜邦女士。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也深感荣幸。能被拉格斐工作室邀请，是每个设计师的梦想。
玛丽露出胜利的微笑。
但是。林清婉话锋一转，我必须拒绝。
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拒绝？她居然拒绝了四个亿的年薪？
玛丽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是条件不够好吗？我们可以谈......
不是钱的问题。林清婉摇头，看了一眼台下，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我的根在中国。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温柔：我妈妈葬在这里。每个清明，我都要去给她扫墓，告诉她我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如果我去了巴黎，她会孤单的。
全场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她拒绝的理由这么简单，又这么让人无法反驳。
还有。林清婉继续说，中国有那么多有才华的设计师，因为各种原因被埋没。如果我都走了，谁来为他们发声？谁来告诉世界，中国设计不输任何人？
掌声响起，起初是一个人，然后是十个，百个，最后是全场。
那些年轻的设计师，眼里闪着泪光。是啊，如果连都选择离开，他们还能相信什么？
玛丽沉默了很久，然后笑了：我明白了。卡尔说得对，真正的设计师，首先要有自己的灵魂。
她向林清婉伸出手：既然你不能来巴黎，那么，我们可以合作吗？东西方设计的碰撞，一定会创造奇迹。
林清婉握住她的手：这是我的荣幸。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会场角落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记者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快速往洗手间方向跑去。
快！陈锦程在里面！
他好像哭了！
快拍！这是大新闻！
林清婉下意识地看向陈锦程的座位——空的。
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不是心疼，也不是快意，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
秦墨轩这时走上台，轻声在她耳边说：需要我去处理吗？
林清婉摇头：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她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在最狼狈的时候被打扰，是最残忍的事。哪怕这个男人曾经伤害过她。
梅大师这时走过来，拄着拐杖，但精神矍铄：小姑娘，你拒绝了巴黎，那我这个老头子，还有机会吗？
林清婉刚要说话，却听到洗手间方向传来陈锦程嘶哑的声音：
别拍了！求你们......别拍了......
那声音里的绝望，让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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