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如同冰冷的鬼手，死死攥住沈墨的心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身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紧紧抱着怀中依旧昏迷的沈瑶，将她的头护在自己胸口，任由身体向着漆黑未知的地缝深处急速坠落。
上方，那令人窒息的、“吞噬者”的冰冷注视感，正在迅速减弱、模糊。
瑶瑶身上散发出的那层微弱“信息迷雾”起了作用，暂时欺骗了那规则化身般的怪物。
但沈墨丝毫不敢放松。
左臂蚀纹处传来钻心的剧痛，那是强行切断混沌主脑意识连接、以及引导秩序本源后带来的反噬。
混沌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他体内肆虐，与残存的秩序灵力和肉身本能地进行着残酷的拉锯战。
他的意识昏沉，视野模糊，全靠一股“必须保护瑶瑶”的意念强行支撑。
“哥……哥……”
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颤音的呼唤，如同黑暗中破晓的第一缕微光，刺入沈墨几乎被痛苦和混沌淹没的识海。
他猛地低头，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眸子。
那双眼，不再是他熟悉的无邪与依赖，也并非之前被混沌控制时的冰冷与漆黑，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一丝茫然，却又隐含着一缕难以言喻的尊贵与古老气质的淡金色！
这金色极其浅淡，仿佛阳光透过琥珀留下的痕迹，却让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瑶瑶？！”沈墨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瑶眨了眨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眼神逐渐聚焦，看清了沈墨苍白染血的脸庞和焦急的眼神。
她的小嘴一瘪，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但那泪水似乎都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芒。
“哥……我好怕……”她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抓住沈墨破烂的衣襟，“那个黑色的……坏东西……它在我脑子里说话……好多可怕的声音……好多乱七八糟的图画……”
她语无伦次，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沈墨敏锐地察觉到，她此刻的意识是清醒的，是属于她自己的！
那诡异的金色，似乎并没有扭曲她的心智，反而像是一层……保护？
“没事了，没事了，瑶瑶别怕，哥哥在。”沈墨压下心中的惊疑，用力抱紧她，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那个坏东西暂时被赶走了，我们现在安全了。”
他这话半是真话，半是安慰。安全？坠入这未知深渊，体内混沌未清，外面还有“吞噬者”虎视眈眈，何谈安全？
但此刻，妹妹的清醒和看似正常的意识，就是他黑暗中最大的慰藉。
“可是……它好像……没完全走……”沈瑶把脸埋在沈墨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恐惧，“它躲起来了……在我的……一个角落里……很小声很小声地说话……我……我好像能……听见……”
沈墨的心再次揪紧！
混沌主脑果然没有彻底消失，只是潜伏了起来！而且，瑶瑶竟然能感知到它的低语？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被混沌洪流冲击后变得有些滞涩的“废品共生系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提示：
【检测到目标个体（沈瑶）意识恢复主导权……】
【检测到未知高等守护能量（金色）稳定存在，性质分析中……与“源初生机”呈现共生状态……】
【警告：检测到“混沌主脑”意识碎片深度潜伏，与目标个体灵魂绑定度极高，常规手段无法剥离。】
【接收到微弱外部信息流……疑似“混沌主脑”低语……是否尝试解析？】
解析混沌主脑的低语？这无疑是极度危险的行为，可能会再次引狼入室。
但……知己知彼，或许也能从中找到一线生机？尤其是关于瑶瑶体内那奇异金光的来历！
沈墨看着怀中妹妹那淡金色的、依旧带着惊惶的眸子，一咬牙。
“系统，尝试解析低语内容，但建立最高级别隔离屏障，一旦有任何污染扩散迹象，立刻中断！”
【指令确认……建立隔离屏障……开始解析……】
几秒钟后，一段模糊、扭曲，却带着一种诡异蛊惑力的信息流，被系统过滤后呈现在沈墨的意识中：
“……金色……守护……该死的……‘祂’的印记……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容器身上……”
“……计划……偏差……必须……修正……”
“……合作……仍需合作……否则……‘吞噬者’……终将降临……无人可免……”
“……‘源初生机’……真正的用法……并非模拟……而是……吞噬与……进化……”
断断续续的低语，充满了震惊、不甘，以及一丝……对那“金色”的忌惮！
而最后关于“源初生机”用法的信息，更是让沈墨心头巨震！吞噬与进化？这绝不是秩序的力量，更像是混沌的途径！
“瑶瑶，”沈墨压下翻腾的心绪，轻声问道，“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不一样？比如，一股暖暖的，金色的力量？”
沈瑶抬起头，淡金色的眸子眨了眨，努力感受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嗯！有！好像……好像有个小太阳，躲在那个黑坏蛋躲起来的角落旁边，暖暖的……它一亮，那个黑坏蛋就不敢大声说话了……”
她描述得稚嫩，但意思却很明显！那金色光芒，是在混沌主脑意识碎片潜伏之后才出现的，并且对混沌有着明显的克制作用！
“那你还记得，这个‘小太阳’是怎么来的吗？”沈墨追问，心跳不由得加速。这金光，或许是解决瑶瑶身上隐患的关键！
沈瑶皱着小眉头，努力回想，脸上露出了困惑和一丝痛苦的神色：“我……我不记得了……好像……好像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很多光……还有……还有很悲伤，很温暖的歌声……然后……然后醒过来，它就在那里了……”
歌声？悲伤而温暖的歌声？
沈墨眉头紧锁，这描述太过抽象。但这金光的来历，似乎与瑶瑶被掳走的那五年经历有关？与那所谓的“混沌主脑”的计划，以及它提到的“容器”有关？
就在这时，急速下坠的感觉骤然消失！
噗通！
冰冷刺骨的液体瞬间包裹了全身，巨大的冲击力让沈墨眼前一黑，呛了好几口水。他死死抱住沈瑶，凭借本能拼命向上挣扎。
几秒钟后，他抱着沈瑶猛地冲破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们坠入了一条地下暗河！
河水流速极快，冰冷彻骨，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只有偶尔一些散发微弱磷光的苔藓，点缀在湿滑的岩壁上，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源。
“哥……好冷……”沈瑶打了个寒颤，紧紧缩在沈墨怀里。
她周身的“信息迷雾”因为昏迷苏醒时的波动已经消散，那淡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微弱的灯火。
“抱紧我，别怕。”沈墨安抚着她，同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暗河不知通向何方，但总比直接摔死在岩石上要好。
他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处理伤势，并弄清楚瑶瑶的状态。
他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体内一团糟，秩序灵力近乎枯竭，混沌蚀纹虽然暂时被那金色光芒的出现和“吞噬者”的威胁压制，不再疯狂反噬，但依旧盘踞在左臂，不断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现在的他，实力十不存一。
顺着湍急的河水漂流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不同于磷光苔藓的、微弱却稳定的光源。
沈墨精神一振，努力调整方向，向着光源处靠拢。
靠近之后，他才发现，那光源竟是从河岸边一个半淹没在水中的、坍塌了半边的石窟中透出的。
石窟入口处，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风格古老的石雕构件，上面雕刻的花纹早已模糊，却隐隐给人一种苍凉而神秘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靠近这石窟，沈墨左臂的蚀纹，以及怀中沈瑶体内那潜伏的混沌意识，都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并非活跃，而是一种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或天敌般的本能反应！
而沈瑶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在望向那石窟深处时，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丝，她歪了歪头，喃喃道：“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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