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苗寨的吊脚楼染成了金红色,炊烟像条淡蓝色的带子,在瓦檐上慢慢散开。
许光建拎着帆布背包站在石板路上,手里还提着两个印着“富贵吉祥”的纸袋子——里面是给养父母买的羽绒服,鹅黄色的,在暮色里亮得像团小太阳。
“去王蒙的最后一班车刚走!”汽车站的售票员隔着玻璃喊,手指在窗台上敲了敲,“要等明天咯!”
许光建笑了笑,把背包往肩上紧了紧:“没事,我走路回去。”从县城到王蒙寨只有十里路,他现在的脚力,半个时辰就能到。
石板路在脚下延伸,路边的芭茅草上挂着夕阳的金辉。许光建走着走着,突然加快了脚步——金环在指尖发烫,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
转过山坳时,他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坡上的老槐树下,背影像片被风吹皱的旧纸。
“妈!”许光建的声音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那身影猛地转过来,乱蓬蓬的头发里缠着枯草,蓝布褂子的纽扣扣错了位,一边扣到腋下,一边还敞着怀。
她盯着许光建看了半天,突然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建儿?我的建儿回来了?”
是养母刘谋菊。许光建的心像被针扎了下——才离开三个月,妈怎么变成这样了?他跑过去想拉她的手,却被猛地甩开。
刘谋菊的指甲缝里嵌着泥,在他手背上划出红印:“你不是建儿!我建儿死了!就埋在那里!”
她指着坡下的新坟,坟头的茅草已经半尺高,烧剩的纸钱灰被风吹得打着旋。
许光建的天眼突然发烫——坟里的尸骨属于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是溺水死的,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妈眼里的执念像团黑雾,把那座坟和“许光建”三个字死死缠在了一起。
“儿子!你可算回来了!”养父许大山从屋里跑出来,粗布棉袄上沾着柴灰,他抓住许光建的胳膊,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你妈想你想疯了——天天在这坡上站着,说要等你回家。”
“多久了?”许光建盯着妈枯槁的脸,她还在对着坟头喃喃自语,手指在空气里划着什么,像在摸不存在的脸颊。
“你走后一个月就开始了。”许大山的声音发颤,“起初只是傍晚来,后来整夜整夜站在这里。我把她拉回去,她就用头撞墙,说要陪你一起埋在这里。”
他抹了把脸,指缝里漏下的泪滴在石板上,“上个月二狗被淹死,埋在这坡上,你妈就认定那是你的坟,天天来哭,哭着哭着就成这样了。”
刘谋菊突然尖叫起来,扑向许光建:“你是二狗!你把我儿子的位置占了!我打死你这个小鬼!”她的指甲抓到许光建的脸,却在碰到他眉心胎记的瞬间停住了,眼神突然变得迷茫,“这痣……像建儿的痣……”
“妈,你看清楚!”许光建抓住她的手腕,把脸凑过去,“我眉心上有黑胎记,二狗没有!我是建儿啊!”
暮色里,那枚铜钱大的胎记泛着淡淡的光。刘谋菊盯着看了半天,突然哇地哭出来,抱住许光建的脖子:“建儿!真的是我的建儿!你没死!妈就知道你没死!”
她的眼泪打湿了许光建的衣领,带着草木灰的味道。
可没等许光建回话,她又猛地推开他,眼神重新变得凶狠:“你不是!我建儿不会长这么高!你是骗子!”
“先回家。”许光建对许大山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扶住刘谋菊。她还在挣扎,脚在地上拖出两道深痕:“我不回去!我要守着建儿!他冷!我要给他盖被子!”
进屋时,煤油灯的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许光建刚把羽绒服从纸袋子里掏出来,刘谋菊就突然安静了,直勾勾地盯着衣服:“这是给建儿买的吗?他去年说想要件黄棉袄……”
“是给你买的,妈。”许光建把衣服递过去,指尖在她后背虚画了道符——祝由术里的安神符,要顺着脊椎的弧度画,像给迷路的魂儿引路。“你试试合不合身。”
刘谋菊没接衣服,却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他生疼:“建儿,你告诉妈,你是不是真的没死?他们都说你被水鬼拖走了……”
“我真的没死。”许光建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胎记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你摸这痣,是热的,鬼的痣是凉的。”
刘谋菊的手指在胎记上蹭了蹭,突然哭了,这次是有眼泪的,滚烫地落在许光建手背上:“是热的……真的是热的……”
“爸,你先陪妈坐着。”许光建从背包里掏出《祝由科诸符秘卷》,借着灯光翻到“癔症符”那页。符的形状像条盘着的蛇,旁边注着“画于耳根穴,可安神定魂”。
他蘸了点水缸里的水,在指尖画了个符,趁刘谋菊哭着的时候,轻轻点在她的耳根。
“困了吧?”许光建的声音放得很柔,像哄小时候的自己,“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刘谋菊打了个哈欠,眼皮慢慢耷拉下来。许大山赶紧把她扶到床上,她头刚沾枕头就发出了鼾声,嘴角还带着泪痕,却不像刚才那样紧绷了。
“真能好?”许大山搓着手,眼里的红血丝还没退。
“能。”许光建把画好的符贴在门框上,黄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这符能挡外面的邪祟,妈是被二狗的怨气缠上了,再加上想我想得太狠,魂儿有点乱。”
他突然注意到许大山的头发,“爸,你头发黑了好多!”
许大山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了:“你给的药真管用!前阵子去赶集,卖菜的王婶还问我是不是染了发。”
他掀开棉袄,露出里面的贴身药袋,“你说的那个‘防老药’,我天天泡水喝,现在挑水都不喘了。”
许光建用天眼扫了扫他的体内——肝上的肿瘤已经不见了,原本干瘪的细胞变得饱满,像吸足了水的种子。“再喝一个月,把剩下的药喝完,就不用喝了。”
他心里一阵发热,爷爷说的“长生疫苗”,说不定真能从这药方开始。
鸡叫头遍时,许光建被窸窣声吵醒。他睁开眼,看见刘谋菊正坐在灶前生火,蓝布褂子的纽扣扣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顺了,用根红绳扎在脑后。“建儿醒了?”
她回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还带着点红,“我给你煮了鸡蛋,放了红糖。”
许光建愣了半天,突然跑过去抱住她的腰。灶膛里的火光映在墙上,把两人的影子投得大大的。“妈。”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傻孩子,哭什么。”刘谋菊拍着他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大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悄悄抹了把脸。
屋檐下的冰棱正在融化,滴答滴答地落在石阶上,像在数着团圆的时光。
许光建看着锅里翻滚的鸡蛋,突然觉得,研制长生疫苗的意义,或许不只是让生命变长,更是让这样的温暖,能在更多人身边停留得久一点。
早饭时,刘谋菊把鹅黄色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真好看。”她给许光建夹了个鸡蛋,“下学期别住学校了,周末回来,妈给你包饺子。”
“好。”许光建咬着鸡蛋,蛋黄的香气混着红糖的甜,在舌尖散开。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金环在指尖轻轻发烫——家的方向,永远是最温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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