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里，许光建盯着商建西的手腕，脉搏虽弱却已平稳。
他取出阴阳神针，针尾嵌着小块磁铁，能顺着气血游走。“师父忍着点，这针能接气血，等会儿酸得像蹲久了站起来。” 银针 “噌” 地扎进后颈，针尾随着呼吸轻颤。
商建西眨了眨眼，喉咙里发出 “嗯” 的回应。
没一会儿，他后背就扎满银针，针尾如春笋般轻晃。许光建捏着最后一根针悬在涌泉穴上，想起爷爷的话：“扎涌泉得像浇花，得渗到根里去。”
手术室外面，荣兴群在走廊转了二十多圈，头发乱得像鸡窝。“都一个多小时了！就算生孩子也该生了！” 她抓住扶手，红指甲油掉了两块，“王昌，你去问问！”
“师母，这是第廿三遍问了。” 王昌递过纸巾，“手术室不是菜市场，细菌进去会要命的。”
荣兴群把纸巾攥成球：“他是我男人！” 刚要冲，被王见抱住。“我就是怕啊…… 他说要带我去看拙政园的荷花……”
“肯定能去成。” 杨小齐举着锦旗凑过来，“许医生连断气的人都能救，商主任这点伤算啥？我老婆当时肠子都挂外面了，现在能抱着孩子跳广场舞。”
他掏出手机，“你看，上周拍的，气色比没生孩子时还好。”
荣兴群戳了戳照片：“这孩子真壮实。”
“鼻子像他娘。” 杨小齐笑得见牙不见眼，“等满月请你们喝酒。”
手术室门突然 “咔哒” 响了。杨小齐蹦起来：“出来了！” 他夹着锦旗冲过去，差点撞翻治疗车。
荣兴群心脏 “咚咚” 跳，看见许光建走出来，白大褂上血渍已干，头发湿贴在额头，脚步发晃。“许医生！” 杨小齐扶住他，“你累脱相了！”
许光建靠在墙上喘气：“没事…… 脱力而已。”
荣兴群抓住他胳膊：“小许医生，老商怎么样？”
“师母放宽心。” 许光建扯出笑，“师父命硬，刚才还比划着要抽烟。不出半个月能拄拐查房。”
“真的？” 荣兴群眼睛亮了。
“马上就推出来了。” 许光建刚坐下就 “嘶” 了一声 —— 后腰旧伤被扯着了。
推床出来时，商建西脖子缠着纱布，脸色虽白，嘴唇已有血色。他看见荣兴群，嘴角咧开笑，还眨了眨眼。
“老商！” 荣兴群抓住他手，那手虽凉却能回握，“你吓死我了！”
商建西喉咙 “嗬嗬” 响，眼睛瞟向许光建。荣兴群赶紧说：“我知道要谢小许！等你好，请他吃烤鸭，喝你藏的茅台！”
推床往重症监护室去，荣兴群一路跟着絮叨。杨小齐把锦旗塞给许光建：“你可得收下！”
“杨哥，太客气了。”
“客气啥！” 杨小齐按住他手，“我老婆说，孩子满月必须让你做干爹！这锦旗就是信物！你不答应，我天天举着锦旗在医院门口等你。”
旁边护士笑：“杨先生这是逼良为娼啊。”
“这叫知恩图报！” 杨小齐掏出红布包，里面是银锁，“我妈去庙里求的，干爹戴上保平安。”
许光建摸着银锁，上面刻着 “长命百岁”，边缘有香火味。“行吧。不过干爹没准备见面礼。”
“你肯认就是最好的礼！” 杨小齐把银锁塞他兜里，“走，吃海鲜去！青岛老板的虾爬子肥得流油！”
许光建想回家换衣服，被杨小齐拽着走：“换啥换！这白大褂上的血是勋章！”
地下车库里，杨小齐的半旧 SUV 后排放着婴儿安全座椅，沾着奶粉渍。“上车！空调贼凉快！”
许光建坐下被毛绒玩具硌了下。“我儿子的。” 杨小齐把玩具扔后座，“我老婆说让它替儿子陪干爹。”
车开出医院，杨小齐指着烧烤摊：“要不咱吃烧烤？筋烤得滋滋冒油……”
“吃海鲜吧。” 许光建望着窗外，“虾爬子得蘸醋才鲜。”
“懂行！” 杨小齐拐了个弯，“河边摊老板自己出海，虾爬子新鲜。”
河边风带着水汽，杨小齐选了靠河桌子：“来三斤虾爬子！两斤花蛤！海蛎子煎蛋！” 他问，“喝点啥？”
“冰啤酒。” 许光建靠在椅背上，看着河水泛金光，力气慢慢回来了。
老板端来啤酒，杨小齐举瓶：“干爹！这口敬你！我老婆说孩子会说话先教喊干爹！”
许光建碰了下瓶，啤酒下肚舒服叹气：“你儿子叫啥名？”
“还没起。我想叫杨健康，老婆说土，想叫杨沐阳。” 杨小齐递过剥好的虾肉，“你给起一个？”
许光建咬了口虾肉：“叫杨沐光吧。沐浴阳光，也带点我的姓。”
“杨沐光！” 杨小齐拍大腿，“这名字好！我这就发微信告诉我老婆！”
老板端来煎蛋笑：“中彩票了？这么高兴。”
“比中彩票还高兴！” 杨小齐指着许光建，“这是我儿子干爹！救了我们娘俩！”
旁边大爷凑过来：“医生会看病？我孙子总咳嗽。”
“能治！” 杨小齐抢着说，“我老婆车祸，他跪手术台六个小时救回娘俩。”
许光建夹了块煎蛋：“大爷，孩子咳嗽分风寒风热，明天带他去医院我看看。”
“真的？太谢谢你了！” 大爷高兴地走了。
杨小齐压低声音：“干爹，我表哥陈小华你听说过没？打篮球的。”
“知道，扣篮跟飞似的。”
“他五年前摔了，脊椎断了，瘫着。去美国日本都没用。我想让你给看看。”
许光建剥虾的手顿了顿：“得先看片子，脊椎的事不能马虎。”
“我明天就去要片子！” 杨小齐眼睛发亮，“他说能站起来，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许光建望着夕阳，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先看片子再说。不过你告诉他，别放弃。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河风吹过，带着虾爬子鲜味。杨小齐看着许光建侧脸，突然觉得，自家儿子这干爹，认对了 —— 有些人，天生就是来给别人带希望的。
是的，他认为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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