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玉芳,许光建离开时对她的嘱托,把狗蛋找回来,好好过日子,她记在心里了。
春末的雨丝缠缠绵绵,打湿了院角的香椿树,也打湿了吴玉芳鬓角的碎发。
吴玉芳也想尽了办法,托人花了点米把狗蛋从传销窝里拽回来的。
狗蛋出去了一年,开初打工嫌待遇不好,听别人外面可以赚大米米,没想到进入了那地方。
现在人瘦得脱了形,裤腿空荡荡晃荡,进门时“噗通”跪在堂屋中央,对着神龛上的祖宗牌位磕得额头青肿:“爹,娘,我对不起玉芳,对不起这个家……”
父母强迫玉芳嫁给狗蛋起,她就寒了心。如今人回来了,倒学会了低头——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去地里。
吴玉芳胃里突然一阵翻腾,酸水直往嗓子眼涌,她猛地转过身,假装去够案板上切菜,后背死死抵着灶台,才把那股恶心压下去。
狗蛋回来的第二天,天还没亮透,院门外就传来“哐当”一声——是他在卸猪圈的旧木板。
吴玉芳披着衣裳推窗时,正看见他踩着板凳,后背的褂子已经被露水洇出深色,手里的锤子抡得又稳又沉,把那些朽坏的木头条子拆得干干净净。
“这猪圈早该修了。”狗蛋对吴玉芳说。
从前他哪干过这活?结婚一年,连水缸见底了都等着她去挑,如今却把菜园浇得透透的,连墙角那几株快枯死的豆角,都被他小心地搭了新竹架。
傍晚玉芳去给刘谋菊送馒头,回来时看见灶房的烟囱在冒烟。
推开门,见狗蛋正蹲在灶台前烧火,柴火塞得太满,呛得他直咳嗽,鼻尖沾着黑灰。锅里煮着南瓜粥。
玉芳昨天就念着想吃南瓜粥,粥面上浮着层薄薄的米油,显然是守着锅慢慢熬出来的。
“我看你这阵子总没胃口。”他站起来,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刘婶说南瓜粥养人,我就……”
玉芳没接话,狗蛋转身去拿碗筷舀了一碗递给玉芳。
夜里玉芳孕吐厉害,蜷在床边干呕,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强撑着拉开窗帘,见狗蛋正蹲在窗台后面,手里拿着件厚被子。听见动静,他慌忙把被子塞给玉芳:“我听你咳得厉害,想着你可能冷……”
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又密又乱。
几个月在传销窝里,他怕是没少遭罪,玉芳盯着那厚厚的被子——是去年结婚时玉芳娘给的堵。
“天凉,你也穿厚点。”她把一边的厚棉衣也递给狗蛋,声音轻得像风。
狗蛋愣了愣,突然抓起墙角的镰刀:“我去店上给你买点什么,你生病了,该补点。”
说着就往外走,脚步踉跄着,却走得异常快,像是怕慢一步,连这点弥补的机会都抓不住。
玉芳坐在床沿,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摸了摸小腹,那里的悸动隔着布衫传来,带着许光建的灵气,也映着眼前这个男人笨拙的赎罪。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她攥紧的衣角上,泛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狗蛋一会儿回来了,买了包糖果,眼神里有愧疚,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玉芳,你吃吧,等我以后挣够了钱,让你吃好的。”
玉芳没接话。她怕一开口,那股子反胃的劲儿就压不住。这两个月,孕吐越来越凶,晨起漱口时要抱着柱子呕半天,夜里翻个身都能被胃里的酸水呛醒。
她总找借口躲出去——要么说去给刘谋菊送菜,要么说去外面看看,把所有狼狈都藏在狗蛋看不见的地方。
她知道这孩子不能让狗蛋知道。那天醉酒后的混乱像场被雨水泡过的梦,模糊却灼人,可小腹里那团日渐清晰的金芒不会骗人——那是许光建的气息,是她藏在心底多年的念想。
“喂,光建”吴玉芳给许光建去电话,往院门口望了眼,压低声音:“光建哥,狗蛋回来了。”
“嗯?他……还好吗?”
“就那样,现在回家整天闷头干活。”她顿了顿,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婶子这两天念叨你,药她按时吃了的。”
她没说自己孕吐得厉害,没说夜里总摸着小腹发呆,更没说看见狗蛋那张脸时,心里的别扭和恐慌。
这些话,她不能说。她是狗蛋明媒正娶的媳妇,哪有资格对别的男人说这些?
“那就好,有时间回去看看我妈。”许光建的声音温和,“你也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玉芳赶紧应着,怕再说下去会露馅,匆匆挂了电话。
手机还在发烫,她摸了摸小腹,那里像揣了个暖乎乎的小拳头,偶尔会轻轻动一下,带着熟悉的灵气波动。
这是她和光建哥的秘密,是老天爷在她这憋屈日子里,悄悄塞给她的糖。
院门外传来狗蛋的脚步声,玉芳赶紧把手机藏回床板下。狗蛋扛着一袋面粉进来,额头上全是汗:“我在外学会了做包子,我做包子你吃。”
玉芳“嗯”了一声,起身去舀水:“洗手吃饭吧。”
饭桌上,狗蛋一个劲儿给她夹菜,碗里堆得像座小山:“多吃点,你在家也没吃很好,我娘也很少过问你。”
玉芳低头扒着饭,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夹起一筷子青菜,刚要送进嘴里,余光瞥见狗蛋正盯着她的脸看,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她心里一紧,赶紧放下筷子:“我去盛碗粥。”
转身的瞬间,她听见狗蛋在身后低声问:“玉芳,你这阵子是不是不舒服?你是不是生病了……瞒着我,我带你去看医生,钱我去借……”
灶膛里的火还没熄,映得玉芳的影子在墙上晃。她握着粥勺的手紧了紧,喉咙发涩:“没、没有,我有钱,过段时间就好了。”
“哦,我听村里人说,你在后山检了块大玉,卖了很多钱,是……是不是真的?”狗蛋小心地问。
其实,吴玉芳这一百多万是许光建在银行转她的,她春节后就对村里王婶编造了这个谎言,吴玉芳知道王婶是一个八卦女人。
有了这谎言,这样就不会让狗蛋怀疑许光建与她……
“是又怎么?”玉吴猛地直视狗蛋,“从传销保你,你知道花了多少?你少打我这钱的主意,我还要建房。”
狗蛋听了却是笑嘻嘻的:“那是,那是,我只是问问,我以后不问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窗“哒哒”响。
玉芳望着锅里翻滚的粥,忽然觉得这日子像口密不透风的锅,她被困在里面,但这个秘密要永远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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