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太阳暖洋洋地洒在打谷场上,许光建蹲在田埂边,手里捏着半穗稻谷,眉头拧成个疙瘩。这谷穗看着饱满,脱了壳才发现米粒瘦小,还带着不少空壳。
“这产量也太低了。”他扒拉着手里的谷粒,对旁边的莫胜军说,“一亩地撑死收三百斤,换在外面,至少能多收一倍。”
莫胜军正帮着村民翻地,手里的木犁沉得像块铁。他直起腰抹了把汗,粗布褂子后背湿了一大片:“能收这些就不错了,你没见他们种地全靠人力?撒种凭手抛,收割用镰刀,能有啥产量。”
许光建眼睛一亮,突然拍了下大腿:“有了!咱搞改革!”
“改革?改啥?”莫胜军一脸懵,手里的犁把差点掉地上。
“改种地的法子。”许光建指着田里稀稀拉拉的秧苗,“我手机里存着袁爷爷的杂交水稻技术,还有玉米、小麦的改良方法。咱照着弄,保准让产量翻番。”他又指了指远处埋头割草的村民,“还有耕种收割,都该用机器,省人力还快。”
莫胜军凑过来看他手机里的图片,只见上面的稻谷穗子比村里的粗一倍,玉米粒饱满得像珍珠:“这能成?咱连像样的农具都没有。”
“没有就造。”许光建说得干脆,“先从育种开始,建个温室,培育优良种子。你跟着我学,保管能成。”
说干就干,两人当天就去找秦苍。老头正坐在老槐树下编竹筐,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编出来的筐子却方方正正,棱角分明。
“秦老,我们想跟您商量个事。”许光建把手机递过去,“您看人家这粮食,产量比咱高多了,咱也学着种咋样?”
秦苍眯着眼看图片,浑浊的眼睛慢慢睁大:“这稻子咋长这么壮实?能打这么多粮食?”
“这叫杂交技术,能改良种子。”许光建蹲下来比划,“咱建个温室,控制温度湿度,培育新种子,明年就能种。”
旁边的五组长凑过来看热闹,他叫王铁柱,肩膀宽得像座山,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温室?那是啥?能比老天爷还管用?”
“比老天爷靠谱。”许光建笑着说,“能让种子长得快,长得好。”
秦苍敲了敲烟杆,烟灰簌簌往下掉:“要建温室,得多少人手?要啥材料?”
“不用太多人,找几个细心的妇女就行。”许光建说,“材料用竹子和塑料布,塑料布村里不是有储备吗?”
村里的塑料布是早年从外面漂进来的货船残骸里捡的,一直当宝贝存着。秦苍想了想,猛吸了口烟:“中!就按你说的办,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没过几天,村西头就搭起了个半人高的竹棚,外面蒙着塑料布,里面摆着几十排陶盆,盆底钻了小孔,里面装着湿润的细土。许光建带着莫胜军和两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把精选的稻种泡在温水里,再小心翼翼地撒进盆里。
“记住了,温度要保持在二十五度左右,土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许光建边示范边说,手指纤细,动作却稳当,洒种子的力道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
莫胜军笨手笨脚地跟着学,要么水浇多了,要么土撒少了,被妇人笑得直挠头。他这台北来的城里娃,哪干过这农活,手心很快磨出了红泡。
温室建起来没几天,许光建发现身边多了个身影。那姑娘十八九岁,梳着两条乌黑的大辫子,辫梢系着红布条,走路时辫子在背后一甩一甩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泉水,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这是秦苍的十六代孙女阿秀,穿着一身靛蓝土布褂子,领口绣着朵小兰花。她每天都端着个粗瓷碗来找许光建,不是碗里盛着烤得金黄的红薯,就是装着撒了芝麻的米糕。
“许先生,歇会儿吧,吃点东西。”阿秀把碗递过来,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脸颊红扑扑的。
许光建每次都有些尴尬,接过碗说声谢谢。他心里装着马妮娅,那姑娘金发碧眼,笑起来像向日葵,可眼前的阿秀带着山野的灵气,让他没法硬起心肠拒绝。
这天阿秀又来了,手里捧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衣,针脚细密得像机器扎的:“许先生,天快冷了,我给你缝了件棉衣,你试试合不合身。”
许光建接过棉衣,入手沉甸甸的,棉花铺得均匀厚实。他刚想说谢谢,就见阿秀突然踮起脚尖,往他兜里塞了个东西,红着脸跑了。
掏出来一看,是颗用红绳系着的狼牙,打磨得光溜溜的,还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味。
莫胜军在旁边看得直乐:“许哥,这阿秀对你有意思啊。秦老怕是想招你当孙女婿。”
他正说着,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只见个穿绿布裙的姑娘提着竹篮走来,她比阿秀高些,眉毛弯弯的,嘴角总带着笑,是三组长高家俊的第五代孙女阿兰。
“莫先生,我娘让我送些野菜饼。”阿兰把篮子递过来,眼睛在莫胜军身上转来转去,毫不避讳。
高家俊是李自成部下高杰的后代,生得虎背熊腰,对阿兰却宝贝得紧。见阿秀总来找许光建,他就撺掇阿兰多接近莫胜军。
莫胜军乐得合不拢嘴,接过饼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哈气:“好吃!比城里的蛋糕还香!”
阿兰被他逗笑了,蹲在旁边看他干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莫胜军这光棍汉哪受过这待遇,没多久就被哄得晕头转向,干活都哼起了小调。
晚上收工,许光建见莫胜军眉飞色舞地数着阿兰给他的野栗子,忍不住打趣:“你这是陷进去了?”
“陷进去咋了?”莫胜军笑得一脸傻气,“阿兰多好,又能干又漂亮。”
“那你想过没,万一咱以后能出去呢?”许光建递给他块毛巾。
莫胜军擦脸的手顿了顿,随即满不在乎地说:“出去就带她一起走啊,反正我在台北也没老婆。”他反过来问许光建,“那你呢?阿秀对你多好,你就不动心?”
许光建望着温室里透出的灯光,那里的稻种已经发了芽,嫩得像翡翠。他摸了摸兜里的狼牙,又想起手机里马妮娅的照片,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我跟你不一样。”他叹了口气,“我心里有人。”
“可咱说不定一辈子都出不去了。”莫胜军的声音低下来,“在这儿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总比一个人强。”
许光建没说话,只是望着天坑顶端的星星。是啊,谁知道能不能出去呢?可马妮娅的笑脸总在眼前晃,还有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儿子,他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正想着,温室那边传来动静。两人赶紧跑过去,只见阿秀和阿兰正拿着扫帚,小心翼翼地扫着棚顶的落叶,塑料布被她们擦得干干净净,连月光都能透进去。
“你们咋来了?”许光建惊讶地问。
“看你们忙了一天,帮着收拾收拾。”阿秀的辫子晃了晃,“里面的秧苗要是冻着了,多可惜。”
阿兰也笑着说:“我爷说了,这育种的事比啥都重要,让我们多搭把手。”
四个年轻人围着温室说话,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许光建看着阿秀眼里的光,心里那点挣扎渐渐淡了。不管以后能不能出去,眼下的日子总要过。或许,试着接受这里的温暖,也不是坏事。
他从兜里掏出那颗狼牙,轻轻放在阿秀手里:“这狼牙真好看,谢谢你。”
阿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满了星星。旁边的莫胜军看得直乐,偷偷碰了碰阿兰的手,姑娘没躲,只是脸更红了。
温室里的秧苗在月光下静静生长,嫩绿的芽尖顶着水珠,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小战士。许光建知道,不光是种子在生根发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正在这桃源村里悄悄滋长。
第二天一早,许光建带着莫胜军去看新培育的玉米种。刚走到温室门口,就见秦苍和高家俊等在那里,老头笑得满脸褶子:“许先生,听说阿秀给你送棉衣了?合不合身?”
许光建的脸一下子红了,挠着头说不出话。莫胜军在旁边起哄:“合身!可暖和了!”
高家俊也拍着莫胜军的肩膀:“阿兰做的野菜饼好吃不?好吃让她天天给你做。”
几个老头笑得像群孩子,许光建和莫胜军被闹得满脸通红,却没人真的生气。阳光透过塑料布照进温室,照在嫩绿的秧苗上,也照在年轻人带羞的笑脸上,暖融融的,像个充满希望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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