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玉这一声“夫君”，叫得清晰又郑重。
李奕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对李诞摆了摆手。
“把她和那个黑蝎的尸体，明日一早送去江东郡守府，让他们去处理后续。”
“是，公子。”李诞提着龙三娘离开。
苏凌玉起身后站在原地，看着李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尴尬。
“坐吧。”李奕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小凳。
苏凌玉整理了一下裙摆，安静坐下。
“聊聊江南道吧。”李奕开口，打破了沉默。
“夫君想知道什么？”摸了摸腰间的金算盘，苏凌玉很快进入了状态。
“什么都行，比如现在这烂摊子。”
“江南道的乱，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凌玉组织着语言，“早在先帝时，东有倭寇袭扰，南有百越蛮夷入侵抢掠，内里水匪流寇横行，田地荒芜，流民遍地。”
她顿了顿，继续说：“柳家、王家、沈家，还有我们苏家，平日里生意上多有摩擦，但在大事上，立场是一致的。”
“比如共同出钱出力训练民壮剿匪，赈济灾民，抵御外敌。”
“听起来，你们这些世家倒成了江南的顶梁柱。”
李奕的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不敢当，朝廷驻军不堪一用，大家只好协力自保。”
苏凌玉下意识拨弄了一下算盘珠子。
“至于盐铁税赋，确实没有足额上缴。”
“但是天授元年陛下登基，与江南道各家有过约定，朝廷减免部分税赋，各家负责维持江南稳定。”
“现在江南的形势比以前更糟，陛下觉得各家没有尽到责任，要重新清查税款，也……说得过去。”
苏凌玉说得很客观，“只是，这口子一开，江南就真的要天翻地覆了。”
她看向李奕，脸上露出了商人的精明。
“夫君，听柳知絮说你现在封侯，父亲大人任兵部尚书，在陛下那里说得上话。我们苏家可以和你合作。”
“只要你能说服陛下，维持旧例，或者只是小惩大诫，我们苏家愿意劝说其余几家。”
“拿出五百万两白银补充国库，再送三十万两作为给你的……谢礼。”
大周如今一年的国库收入不过六千万两，一下多出近十分之一。
在苏凌玉看来，已经足够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了。
这便是她想好的“合作止损”。
李奕笑了。
“苏小姐，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他伸出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语气嘲弄。
“那些截留的款项，用来剿匪、赈灾的，占了多少？剩下进了你们各家口袋的，又占了多少？”
苏凌玉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李奕不需要证据，只凭最基本的人性，就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苏凌玉张了张嘴，本能的想要辩解，又觉得不能跟着李奕的节奏走。
“夫君，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苏凌玉定了定神，换了个角度。
“百余年来，江南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所有人都习惯了这套规矩。”
“陛下想把它打破，会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历来存在的，就是对的？”
李奕反问，“苏小妹，你不要这么天真。”
苏凌玉被这个称呼叫得一愣。
“你只看到了查税会得罪很多人，却没看到查税之后的长远好处。”
“税收归于国库，朝廷才有钱养兵，才有钱修缮水利，才能真正地剿灭倭寇和水匪。到时候，你们的生意才能做得更大，更安稳。”
“到那时，你们赚的钱，会比现在这点蝇头小利多得多。”
“民富国穷，非稳定之道。”
李奕的这番话，让苏凌玉陷入了沉思。
她是个商人，想的永远是利益。
李奕为她描绘的这幅景象，确实比现在这种勉强应对，时刻担心崩盘的局面要好得多。
可……这真的能实现吗？
“别把陛下想成只想要钱的昏君。”
李奕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是个很有趣的人，胸怀和手段，都远超你的想象。”
他换上了一副闲聊的姿态。
“你知道长公主朱璎吗？先帝留下的唯一血脉，不知多少人盯着，想拿她做文章。”
“陛下登基后，直接把她养在身边，不曾亏待，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御书房里，我当着她和黄内相的面，坐了她的龙椅。你猜她是什么表现？”
苏凌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坐龙椅？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根本没提一句，好像那把椅子只是个物件，让我坐坐也无妨。”
李奕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凌玉没有回话，刚刚对李奕升起的那点认同，瞬间动摇。
“这人……没正经多久，就开始吹牛了？”
他确实有些本事，可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还能安然无恙。
这已经不是态度狂悖，这是在直接挑战皇权的威严！
果然，男人都一个德行，稍微有点成就，就开始胡言乱语，尾巴翘上天了！
就在苏凌玉准备把李奕从“潜力股”的行列里，重新划到“待观察”时。
岸边的夜色里，一道黑影快速接近。
与李奕的亲卫简短的接触后，竟被直接放行。
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李奕的船上。
来人单膝跪地，双手高高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
“侯爷，丰大人密信，请您过目。”
那是一名穿着黑色劲装的女子，看着普通。
但苏凌玉看得分明，她手上托着一枚凤凰形状的银色令牌。
持凤凰银令的绣衣卫！
还是新任的正牌钦差丰玄枢派来的！
李奕接过信，拆开快速看了一遍，然后随手递给一旁的沈挽月。
“告诉丰玄枢，按她现在的想法继续查，动静越大越好，把水搅浑。我这边有新想法，会及时通知她。”
“遵命。”
绣衣卫接过李奕递回的信，身形一闪，便再次融入了夜色。
这一幕，堪比一道惊雷，劈在了苏凌玉的天灵盖上。
她的世界观，再次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原来……他没有说谎。”
“坐龙椅……指挥钦差……与女帝陛下平等合作……全都是真的！”
“大周立国至今，何曾有过这样……这样强大的男人！”
苏凌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听使唤地狂跳起来，脸颊也开始发烫。
【未婚妻苏凌玉认同婚姻，天命正录第四页开启，奖励自由属性点+1】
【当前爱慕值：56（倾心）】
【羁绊等级二阶，解锁苏凌玉天赋“玲珑心算”（残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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