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十二年,一月十三。
这是一个注定被载入草原史册的日子。
为期二十天的天泪圣会,迎来了它的落幕。
圣山之巅,天泪湖畔,一座临时搭建,却恢弘壮丽的九层祭天高台拔地而起。
高台以巨木为基,白石铺面,四周插满了绘着苍狼、白马、弯月等图腾的旗帜,迎着猎猎寒风,发出雄浑的呼啸。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
苍狼、白马、寒月三部的二十万联军,以军阵的形式,肃立于高台前方,甲胄鲜明,刀枪如林,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在他们的身后,是以巴彦为首,那十余名归顺的部族首领和宗师,以及他们带来的数万部众。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座高耸的祭天台上,眼神中充满了激动、期待,以及一丝身处大事件中的茫然。
“吉时已到!恭迎圣女登台!”
随着巴彦萨满用尽毕生功力的一声高喝,悠长而苍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在万众瞩目之下,萧潇的身影,出现在了高台的第一层。
她褪去了一身戎装,换上了一件繁复华贵到极点的黄金王袍。
王袍以金线织就,其上用五彩丝线绣出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从裙摆一直盘旋至肩头,凤目炯炯,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她的长发高高束起,戴着一顶小巧却精致的黄金凤冠,平日里那份娇憨与英气,被威严与神圣所取代。
她的身后,是身着玄色王服,腰佩长刀的李奕。
他神情淡然,默默地守护着她。
再往后,则是身穿淡青色宫装,气质沉静内敛的苏日娜。
一步步。
萧潇的脚步,踩在白石台阶上,不快不慢。
走过巴图、苏赫、赵信等跪伏于台阶两侧的这些曾经的敌人,如今的属下。
她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扫过台下那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庞,最终,望向了远方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那里,有她的故乡,族人,也有即将到来的,强大的敌人。
但此刻,她心中没有畏惧,只有豪情。
当萧潇踏上第九层高台的顶端时,整座圣山,整片天地,仿佛都匍匐在了她的脚下。
也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人出现了。
圣宗大长老,那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乌鸦,在两名圣宗萨满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上了高台。
他的出现,让台下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乌鸦长老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潇,又看了一眼她身旁面无表情的李奕。
最终,他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卷古老的兽皮卷,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念诵起了传承千年的祭天祝文。
“……长生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有黄金血脉之遗珠,萧氏,名潇,承天景命,继往开来……”
祝文念毕,乌鸦长老对着萧潇,行了一个古老的抚胸礼,然后默默退下。
它宣告着,草原上的神权,已经向新的王权,彻底低头。
萧潇的目光,与台下的李奕遥遥相对。
李奕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调侃与玩味,只有纯粹的欣赏与自豪。
他微微颔首,做了一个口型。
“去吧。”
萧潇心中一暖,原本有的的紧张与忐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转过身,面向台下数十万军民,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凤鸾刀!
刀身如一泓秋水,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漫山遍野的欢呼声,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响!
“黄金草原的子民们!”
萧潇的声音,在真气的灌注下,清越如凤鸣,响彻云霄,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过去的数十年,我们经历了背叛,分裂,与战火!我们的荣耀,被阴谋者践踏;我们的家园,被野心家撕裂!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互相攻伐,彼此仇恨,忘记了我们是拥有同一个祖先的兄弟!”
“但今天,这一切,都将结束!”
她高举凤鸾刀,刀尖直指苍穹。
“自今日起,我,萧潇,继承天命,重整山河!我将是这片黄金草原,唯一的主人!”
“我宣布!改元‘天命’,国号‘金凰’!凡我金凰帝国疆域之内,所有部族,皆为一体!所有子民,皆为同胞!”
“长生天为我见证!从今往后,我将手持利剑,为我的子民斩尽一切荆棘!我将张开羽翼,为我的国家带来永世的和平与荣光!”
“金凰!金凰!”
“天命!天命!”
台下,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呐喊,席卷了整座圣山!无数士兵激动地用刀鞘敲击着盾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这一片狂潮之中,萧潇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奕。
“金凰女帝诏曰:”
“册封元烈,为护国武王!地位超然,总领天下兵马,见朕不拜,入朝不趋!”
李奕笑了笑,对着她遥遥一拜。
“臣,领旨。”
“册封苏日娜,为帝国首相!统管内政,总理后勤百司,为朕分忧!”
苏日娜眼圈泛红,激动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臣,万死不辞!”
“册封巴图为左相,苏赫为右相,赵信为御前卫统领,巴彦为内阁大学士……”
一道道封赏,从女帝的口中颁布,所有追随她的人,无论亲疏,无论过往,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应有的荣耀与地位。
新的帝国架构,在万众的欢呼声中,正式建立。
登基仪式一直持续到日暮时分。
当夜,金凰女帝的寝帐之内。
萧潇褪下了沉重的王袍,有些疲惫地靠在李奕怀里,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累死我了,当皇帝比打仗还累。”她小声抱怨着。
李奕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这才哪到哪,以后有你累的。”
两人正温存着,苏日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陛下,武王,最新的军情到了。”
她将两份刚刚由斥候送回的密报,递到了两人面前。
李奕展开第一份,眉头微微一挑。
“图先动作很快,他已经吞并了沿途大大小小十三个部落,兵力膨胀到了五十万,前锋距离王庭,只剩下不足八百里。”
萧潇接过第二份,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北边也不安生,阿古朵和沙里宾,听说已经成功说服了北原三部,组成了所谓的‘北方联盟’,合兵一处,兵力也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七万!他们打出的旗号是‘尊皇讨逆’,尊的是前代汗王突利的幼子,讨的逆……自然是我们。”
帐内的气氛,瞬间从登基的喜悦,转为了战争的凝重。
南有图先五十万虎狼之师,气势汹汹。
北有阿古朵三十七万复仇联军,虎视眈眈。
而位于圣山的金凰新朝,连同后来归附的部族,总兵力不过二十八万。
三方乱战之势,已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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