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的御书房,气氛像口烧得通红的铁锅,压得人喘不过气。檀香被浓重的火药味冲淡,连皇帝案上的鎏金香炉,都仿佛在微微发颤。
萧砚站在殿中,手里举着卷泛黄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纸上是码头仓库的交易记录,暗卫用炭笔匆匆记下的,赵德发和裴党管家的对话赫然在目,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潮气。
“陛下!”萧砚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带着点少年人的清亮,却掷地有声,“这就是裴党走私盐铁、贩卖人口的证据!赵德发自认不讳,还提到……”
“一派胡言!”没等他说完,裴文渊就出列反驳,锦袍的袖子甩得像面旗子,“宁王世子怕是被奸人蒙蔽了!这纸潦草得像孩童涂鸦,随便找个识字的都能伪造,怎能当作证据?”
他身后的几个朝臣立刻附和:
“裴大人说得是!世子年纪轻,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码头仓库守卫森严,怎会让暗卫轻易靠近?这里面定有蹊跷!”
“依臣看,不如先将这伪造证据的刁民拿下,再审问世子!”
唾沫星子飞溅,像要把萧砚淹没。小禄子在殿外偷偷看着,吓得手里的茶盏都快捏碎了——这些老狐狸,分明是想倒打一耙!
萧砚却没慌。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脸,忽然笑了,笑得像只抓住猎物的小狼崽。
“伪造?”他慢悠悠地放下交易记录,转身走向堆积如山的奏折,从中抽出一本,“那这本呢?”
他举起奏折,封面上的日期赫然是半月前。“诸位大人请看,这本奏折是江南水师提督所上,恳请‘海运增派巡逻,严查走私’,当时是谁说‘此举浪费银两,纯属多此一举’的?”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精准地落在裴文渊的心腹、户部侍郎周显脸上。
周显的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臣……臣只是觉得,海防稳固,无需……无需多此一举……”
“无需多此一举?”萧砚往前一步,将奏折“啪”地拍在案上,用的竟是批奏折的朱笔,笔杆在他手里转了个圈,活像惊堂木,“那昨夜码头仓库的走私船,是诸位大人养的宠物不成?”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想到,这个平时连奏折都懒得看的宁王世子,竟然能记住半月前的旧折子,还偏偏记得这么清楚!
“本世子批过的奏折,比你们吃的盐还多!”萧砚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亮得惊人,“哪本说河工缺粮,哪本说盐引短缺,哪本说海运需加强巡逻……我心里都有数!你们今日说这是伪造,明日说那是诬陷,难不成所有说真话的,都是奸人?”
裴文渊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他没想到萧砚会来这么一手,这小子平时看着跳脱,竟把奏折记得比谁都牢,这哪里是批奏折,分明是把账记在了心里!
“明砚说得有道理。”皇帝终于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既然有人说证据是伪造的,那不如就彻查到底。朕决定,让宁王世子萧砚,全权负责彻查海运走私一案,凡涉及官员,无论官职高低,均可先查后奏。”
“陛下!”裴文渊急了,往前一步想争辩,却被皇帝冷冷的眼神逼退。
“怎么?裴爱卿有意见?”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是说,你觉得明砚查不了?”
“臣……臣不敢。”裴文渊低下头,袍角下的手却死死攥着,指节泛白。
萧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冷笑。他注意到,刚才附和裴文渊的几个朝臣,此刻正偷偷交换眼神,袖口在袍袖下若隐若现——那里都绣着个微小的“船”形印记,像只蛰伏的虫子。
“臣定不辱使命!”萧砚对着皇帝深深一揖,声音清亮,“定要将所有走私贩、保护伞,连根拔起!”
散朝时,裴党成员走得飞快,像身后有狼追。萧砚故意走得慢,看着他们在殿外低声嘀咕,袖口的船形印记在阳光下闪了闪,心里已然明了——这些人是一伙的,那个船形印记,就是他们的暗号。
“没想到你还记得那本奏折。”谢云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点赞许。
“你以为我真的只用脚批奏折?”萧砚挑眉,晃了晃手里的朱笔,“本世子可是把所有和裴党有关的折子,都做了记号。”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赵德发提到我娘,说她发现了海运的秘密……我总觉得,这秘密和他们袖口的船有关。”
谢云的眼神沉了沉:“查下去,总会知道的。不过裴党肯定会使绊子,你要小心。”
“他们敢?”萧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笑,“本世子手里有朱笔,有证据,还有父皇撑腰,谁想挡路,就得尝尝被批成‘废纸’的滋味!”
阳光透过殿门,照在他年轻的脸上,带着点稚气,却更多的是坚定。御书房的奏折还堆在那里,像座等待征服的山。但萧砚知道,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钻狗洞、躲水缸的逃兵了。
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奏折,如今成了最锋利的武器。而裴党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不过是他笔下即将被圈出的错字。
这场仗,他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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