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的午时,东宫客厅的阳光暖得晃眼,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八仙桌上,把摊开的几封奏折照得透亮——最上面一封的封皮都被捏皱了,是沈巍刚攥进来的,他穿着藏青色官袍,鬓角的白发被气得微微发抖,手里的拐杖在青石板上戳得“笃笃”响,进门就把奏折“啪”地拍在桌上。
“萧砚!你瞧瞧这些!”沈巍的声音拔高,连胡子都翘了起来,指着桌上的奏折,“官员写奏折是为禀明政事、上报民情,如今倒好,一个个写成了打油诗、话本!你看看这篇——通州粮仓的事,写什么‘仓顶漏雨滴答响,霉粮堆得像小山’,成何体统!这是朝堂奏折,不是街头的说书段子!”
萧砚正和谢云对着“奏折评分表”讨论,闻言抬头,慢悠悠拿起那封通州粮仓的奏折,翻开看了两眼,又递到沈巍面前:“沈大人,您先别急着发火,仔细看看内容——他写‘仓顶漏雨滴答响’,是说粮仓屋顶有三处破洞,雨大时能漏进半桶水;‘霉粮堆得像小山’,是说霉坏的粮食有二十石,还附了粮仓役夫的签字画押。用打油诗把问题说清楚,比干巴巴写‘仓房破损、粮有霉变’更具体,陛下看了一眼就知道症结在哪,这不比官话套话管用?”
沈巍愣了愣,接过奏折翻了翻,果然在后面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字备注,连破洞的位置、霉粮的数量都写得一清二楚,还有几个红手印。他的火气消了点,却还是嘴硬:“就算内容实在,也不能用这种体例!朝堂自有朝堂的规矩,奏折就得有奏折的样子……”
“规矩是死的,事是活的。”谢云在旁笑着举起手里的“奏折评分表”,纸上用炭笔写着几行字,每一行都标着奏折标题和评分:“周吏目《江南捕鱼近况折》——实用(灾民捕鱼数量、水师布防细节清晰)”“张主事《通州粮仓疏》——有趣+实用(打油诗生动,数据详实)”“李县丞《街道修缮折》——啰嗦(写了三页官话,没说清要修哪条街)”。
“你看,”谢云把评分表递到沈巍面前,“我帮萧砚评了分,实用又有趣的,都是写得实在的;标了‘啰嗦’的,全是干巴巴的官话。陛下要是看了这个,肯定觉得萧砚这法子靠谱——至少能一眼挑出有用的折子,不用在废话里找重点。”
沈巍瞪了谢云一眼,伸手想把评分表推开,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蹲在桌上的大将军——它不知什么时候跳上来的,正趴在评分表旁边,用头轻轻蹭沈巍的手。沈巍的动作顿住,看着这只红冠鸡歪着脑袋看他,竟没像平时那样挥开,只是小声嘀咕:“连只鸡都围着这些‘乱规矩’的折子转……”
萧砚看着沈巍的模样,忍不住笑:“沈大人,您不是反对写得实在,是反对‘花里胡哨’的形式。可只要内容有用,形式活泛点有什么关系?总比写一堆空话,陛下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强。”
沈巍刚要反驳,院门外突然传来李德全的声音,带着股急促:“世子爷!沈大人!陛下让老奴来传旨——请您带着那些‘新鲜折子’去御书房,说要亲自瞧瞧!”
李德全快步走进来,额角沾着汗,手里还拿着个明黄色的传旨令牌:“陛下刚翻完江南的急报,听说您这儿的奏折写得‘不一样’,急着要看看,还说让沈大人也一起过去。”
沈巍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李德全手里的令牌,只好把剩下的火气压下去——皇帝都开口了,他总不能当着传旨太监的面再争执。他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奏折,拍了拍上面的灰:“去就去!我倒要看看,陛下是不是真觉得这种‘野路子’的折子好!”
萧砚笑着把评分表叠好,放进袖袋,又把几封标了“实用”的奏折收进木盒,对李德全道:“劳烦李公公稍等,我们这就走。”
出门时,李德全趁着沈巍走在前面,悄悄凑到萧砚身边,压低声音说:“世子爷,老奴跟您透个底——陛下今早还跟老奴念叨,说最近看的折子总算有几篇能入眼的,要是您这‘奏折抽奖’的法子真能让官员们用心写,就打算推广到朝堂,让六部的大臣们都学学,别总写些没人看的空话。”
萧砚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前面沈巍的背影——这位老大人要是知道皇帝的心思,怕是要更气,却也只能认了。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盒,里面的奏折还带着点墨香,想着待会儿御书房里,皇帝看到这些“花里胡哨”却实在的折子,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阳光洒在宫道上,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巍的拐杖还在时不时戳一下地面,却没了进门时的火气;李德全走在中间,时不时回头和萧砚说两句御书房的近况;萧砚跟在后面,手里的木盒轻轻晃着,里面装的不仅是几封奏折,更是一场要在御书房里,悄悄改变朝堂奏折风气的小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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