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的辰时,东宫书房的朱砂印泥还带着潮气,萧砚提笔在《表彰会埋伏折》的末尾落下最后一字。
六行格的白折纸上,每一行都写得工工整整,在“臣萧砚跪奏”的固定格式后,清晰列明着三项部署:“一、水师士兵着便服藏于抽奖箱左近三丈;二、备浸油湿布二十块,专司覆盖炸药;三、用渔网易拉网三张,呈‘品’字形埋伏,闻声即收网。”
“这渔网用得妙!”沈巍拄着拐杖凑过来,指着折子里的“渔网拦人”条款,“上次抓裴虎用的是暗河浅滩网,这次换京城细网,经纬密度得调至三分,既拦得住人又不会伤着官员。”
萧砚刚把奏折折好装进黄绫封套,李德全就捧着皇帝的朱批进来了,明黄封皮上“准”字龙飞凤舞,旁边还批着一行小字:“侍卫扮作茶役,着东厂高手混于其中。”
“陛下这是把底牌都亮出来了。”萧砚笑着把奏折递给李德全,“按计划行事,让水师士兵卯时三刻前各就各位,记住,抽奖箱底座的阴影处留两个最佳抛网位。”
辰时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把东宫客厅照得亮堂堂的。表彰会现场早已布置妥当,紫檀木长案上摆着十封入围的“实事奏折”,最显眼的是个三尺高的红木抽奖箱,表面雕着“实事求是”四个金字,正放在客厅中央的高台上。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着说话,时不时有人瞟向抽奖箱,眼里满是期待——今天抽中的不仅有御膳房的烤羊腿,更有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沈大人,您看这周吏目的折怎么样?”户部李主事拿着本“实事册”,翻到周吏目那篇《灾民感恩折》,“写灾民用捕鱼法换口粮,还帮着盯倭寇,比那些空谈吏治的实在多了。”
沈巍还没答话,就见两个穿着青布衫的茶役提着铜壶过来添水,袖口不经意间露出半截玄色护腕——那是水师士兵特有的记号。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眼角余光瞥见抽奖箱后站着个“裱糊匠”,手里拿着的浆糊刷柄格外粗,显然藏着兵器。
萧砚正和工部尚书讨论“实事册”的刊印细节,忽然注意到一个穿灰袍的小吏总在抽奖箱附近徘徊,腰间鼓鼓囊囊的,走路时脚跟不着地——典型的练家子伪装。他不动声色地往左侧挪了半步,那里藏着个水师小旗官,收到信号后微微点头,手悄悄按在了藏在茶几下的渔网机关上。
“吉时到,开始抽奖!”李德全高声唱喏,官员们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抽奖箱。萧砚走上前,伸手正要去抽,那灰袍小吏突然从腰间掏出个火折子,猛地扑向高台:“同归于尽!”
说时迟那时快,三个“茶役”同时掀翻茶桌,三张渔网呈“品”字形飞抛而出,网眼精准地卡在小吏膝盖与腰腹之间。水师士兵按“之”字形轨迹收网,只听“哗啦”一声,小吏还没点燃火折子就被网得结结实实,手里的炸药包掉在地上,早有士兵扑上去用浸油湿布死死捂住。
“有刺客!”官员们惊呼着后退,却见侍卫们已经按预定阵型护住皇帝,水师士兵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吏捆了起来。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功夫,连茶杯都没打翻一个。
“继续抽奖。”皇帝端坐主位,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裴家余孽跳出来正好,省得咱们再费力去找。”
萧砚从抽奖箱里抽出一张纸条,展开朗声念道:“周吏目,《灾民感恩折》!”
人群后,周吏目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往前跑,粗布官服的袖子还沾着墨痕。接过萧砚递来的御膳房腰牌时,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砸在青砖地上:“臣、臣没想到……我这小官写的折子,真能被陛下看见!”
皇帝笑着摆手:“朕不仅看见,还知道你写的‘灾民捕鱼换粮’法子,已经让户部在江南推广了。这烤羊腿,你受得。”
正热闹时,侍卫押着那灰袍小吏过来,他见大势已去,突然喊道:“别得意!裴家还有大账本藏在京城——宝鑫金铺!就是之前卖金粉给萧世子的那家!你们抄了秘库也没用,那账本才是真命脉!”
萧砚心头一震——他上个月确实在宝鑫金铺买过金粉,当时觉得掌柜眼神躲闪,还特意记了账。没想到竟是裴家的藏身处。
“带下去严加审讯。”萧砚示意侍卫把人押走,目光落在远处的钟楼——辰时的阳光正好照在第三层窗棂上,那里曾有个穿锦衣的人影一闪而过。
表彰会继续进行,官员们讨论的话题却从“实事册”变成了刚才的惊险一幕。周吏目捧着烤羊腿激动得热泪盈眶,沈巍则拉着萧砚研究宝鑫金铺的账册:“这金铺开业三年,专做南洋生意,难怪红牡丹的檀香总带着金粉味。”
萧砚摸着下巴看向窗外,心里清楚,裴家的账本只是冰山一角。宝鑫金铺背后藏着的,恐怕是更大的网。他得立刻写封急折,申请彻查京城所有金铺,尤其是那些打着“南洋特产”旗号的商号。
夕阳西下时,东宫的灯笼次第亮起。萧砚看着案上未写完的《金铺查探折》,笔尖悬在“宝鑫金铺掌柜特征”一栏,忽然想起那掌柜左手无名指有个金戒指——和裴虎掉出的信上盖的火漆印,形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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