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霜气裹着血腥味,王凯刚踏上离开广宗的官道,就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缠住。三个流民孩童跟在队伍尾端,最小的那个攥着块发霉的粟米饼,饼边的霉斑绿得发黑,却仍舍不得啃一口。“校尉老爷,” 孩子的母亲从断墙后钻出来,棉袄破洞露出冻紫的棉絮,“求您带我们走,张宝的人昨天杀了俺男人,再待下去俺娘俩也活不成了。”
王凯回头望去,流民营已排成蜿蜒的长队,华石正蹲在路边给一个老妇喂药,陶碗里的汤药稀得能照见人影。“药材不够了,” 华石直起身时腰杆发僵,“痢疾还在传,再找不到苦参,至少要再死十个人。”
周仓扛着长枪走过来,枪尖挑着个布囊:“董卓那老贼的营寨空了,只搜出这点杂粮。” 布囊里的粟米掺着沙土,还混着几颗老鼠屎 —— 这就是乱世里的粮草,能果腹已是奢望。王凯正思忖间,墨辰突然按住他的胳膊,观星盘上的铜针疯狂打转:“西南方有大队人马,带着粮车!”
众人躲进路边的树林时,马蹄声已近得能听清。王凯透过树缝望去,见二十辆粮车被骑兵护在中间,为首的汉子穿董卓军的皮甲,腰间却挂着黄巾的铜铃 —— 竟是董卓的人在给张宝私运粮草!
“这老贼果然两面三刀!” 周仓咬牙要冲出去,被王凯死死按住。他指了指粮车后的山谷:“那里有墨家的‘地刺阵’,是墨隐昨天布的,正好引他们进去。” 墨隐立刻吹了声短促的哨音,谷口的草丛里瞬间立起数十根淬了毒的铁刺,针尖在霜光下泛着冷芒。
粮车刚进谷口,领头的皮甲汉子突然勒住马:“不对劲,这草怎么长得这么齐整?” 话音未落,墨辰突然甩出铜链,缠住最前面的马腿。马匹受惊跃起,粮车翻倒在地,粟米撒了一地,竟混着不少袋装的药材 —— 正是华石急需的苦参和黄连!
“动手!” 王凯一声令下,转射机从树林里推出来,箭镞穿透骑兵的皮甲,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皮甲汉子想逃,却被周仓一枪挑落马下,腰间的布囊掉出来,里面竟是董卓写给张宝的密信,墨迹未干:“若能灭王凯,共分巨鹿粮。”
清理战场时,华石抱着药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些够治流民的病了!” 王凯却盯着粮车的车轮 —— 轮轴上刻着 “下曲阳墨府” 的字样,与之前墨鸦的轺车一模一样。“张宝的粮道,果然靠墨家叛徒打通。” 他捡起块掉落的木片,上面画着半幅地图,隐约是下曲阳的山形。
正研究地图时,树林深处传来咳嗽声。一个穿墨色长袍的老者拄着木杖走出,杖头雕着 “墨” 字,银须上沾着松针:“年轻人,能破墨鸦的地刺阵,也算有点本事。” 老者走近时,王凯才发现他的左眼蒙着黑布,右眼却亮得惊人,“老夫墨渊,守着下曲阳的墨家秘藏,等了三十年。”
这正是吴承恩式的 “奇人奇遇”。王凯心头一动,刚要开口,墨渊已递过一卷兽皮:“这是地脉图,秘藏在鹰嘴山的山腹里,藏着墨门的‘机关城’图纸。只是张宝派了五百人守在山口,还抓了墨门弟子当人质。”
兽皮上的地图用朱砂标注着秘道入口,旁边还画着简易的机关解法 —— 需按 “金木水火土” 的顺序转动石壁上的铜环。墨隐捧着地图激动得手发抖:“这是先师遗失的‘墨守全图’!有了它,就能造出能挡万箭的机关盾!”
王凯却皱起眉头:“张宝抓了墨门弟子,咱们不能硬闯。” 他看向谷口的粮车,突然有了主意,“赵五,你带几个流民扮成送粮的,就说董卓派来的,先混进山口;墨渊老先生,您能不能模仿墨鸦的笔迹,写封信让守兵打开秘道?”
墨渊一笑,从怀里掏出支狼毫,在布帛上一挥而就,字迹与墨鸦的笔迹分毫不差:“张宝那蠢货,只认墨鸦的字。” 他又掏出个青铜哨子,“吹这个哨音,墨门弟子会认出是自己人。”
夕阳西下时,赵五带着 “送粮队” 出发了。王凯站在山顶望着山口,见守兵果然收了信,放粮车进了山。墨辰的观星盘突然亮起:“荧惑星犯山星,今夜子时,山口的守兵会换防,是闯秘道的好时机。”
流民营里,华石正给最后一个痢疾患者喂药。阿竹捧着晒干的苦参走来,脸上带着笑意:“流民们说,等破了张宝,就跟着校尉种粟米。” 王凯摸了摸孩子手里的霉饼,突然让赵五给每个流民分了半升新缴获的粟米 —— 这是 “枭雄藏仁” 的柔软,也是乱世里最珍贵的信任。
子夜时分,众人摸到鹰嘴山的山口。换防的守兵正围着篝火喝酒,赵五带着流民突然发难,用扁担打翻了几个,墨隐则趁机吹起青铜哨。山腹里立刻传来回应,石壁后跑出十几个穿粗布的少年,正是被抓的墨门弟子:“是墨渊先生的哨音!”
按地脉图的指引,王凯跟着墨渊来到山腹的石壁前。墨渊转动铜环时,石壁突然发出 “咔嗒” 的声响,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竟藏着数十架完好的墨家机关 —— 有能连发十箭的连弩车,有能自动移动的投石机,还有用青铜打造的 “机关人”,虽蒙着灰尘,却仍透着威慑力。
“这是墨门最后的家底。” 墨渊抚摸着机关车的铜轴,“当年墨门分崩离析,老夫带着这些图纸和器械躲在这里,就是怕落入恶人之手。如今交给你,希望你能用来护佑流民,而非争权夺利。”
王凯接过墨渊递来的机关城图纸,指尖触到冰凉的兽皮,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历史博物馆看到的 “汉代机关模型” —— 那时只觉得是古人的想象,如今却成了乱世里的保命利器。他郑重点头:“晚辈定不负老先生所托。”
石门突然晃动,墨辰大喊:“不好!张宝的人发现了!” 外面传来喊杀声,还夹杂着火箭射穿木门的 “滋滋” 声。墨渊一把将王凯推进秘道:“你们带着图纸走!老夫来断后!” 他转动石壁上的铜环,石门开始缓缓关闭,“记住,机关城的核心在‘水心柱’,能引山泉淹了整个山腹!”
王凯望着石门后墨渊坚毅的背影,突然想起鲁迅笔下 “中国的脊梁” —— 正是这样的人,在乱世里撑着文明的火种。他攥紧图纸,带着众人钻进秘道,身后传来机关启动的巨响,还有墨渊最后的呐喊:“墨门不灭!”
秘道里的泉水冰凉刺骨,王凯踩着湿滑的石阶前行时,心里已做好了决断:下一步,要用墨家机关城的图纸,打造能护流民的坞堡;要用缴获的粮草,在乱世里种出属于自己的粟米;更要让张宝和董卓知道,这乱世,不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舞台。
黎明的微光从秘道出口透进来时,王凯回头望去,鹰嘴山的方向已升起浓烟。他知道,墨渊用生命守住了墨门的尊严,也为他赢得了时间。周仓扛着机关盾走过来,声音沙哑:“流民们都等着呢,说要跟着校尉,杀回下曲阳。”
王凯举起手里的图纸,晨光映在上面的机关纹路,像一张展开的乱世棋局。他知道,这盘棋,才刚刚下到中局;而他的枭雄之路,也才刚刚迈出最坚实的一步 —— 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让那些跟着他的流民,能在这崩坏的天下,多活一天,再活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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