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脉羊肠坂道,积雪没及马膝。王凯裹着浆洗发白的棉袍,指尖在冻硬的《太平要术》残页上摩挲 —— 那页绘着墨家 “木鸢” 机关的图纸,边角已被山风撕出毛边。身后洞窟里,张合正指挥墨工头调试新造的机关底座,凿子敲击青铜部件的脆响,在空谷中传出三里地远。
“主公,李典将军清点粮秣归来了。” 廖化掀开门帘,雪沫子顺着他的发髻往下淌。少年将军腰间悬着周仓遗留的环首刀,刀鞘上三道刻痕,是昔日平原粮窖战的记功印。
王凯转身时,正撞见李典捧着账册踉跄进来,冻裂的手指在布帛上哆哆嗦嗦:“主公,黑山粮道被袁军截断,现存粟米只够支撑十日。张燕将军派杜长来报,说高览在壶关隘口与袁谭部将交火,折损了三百弟兄。”
帐帘再次被掀开,田丰与沮授并肩而入。老谋臣青布袍上沾着雪粒,却顾不上掸落,摊开舆图道:“袁绍已封审配为监军,率吕旷、焦触二将屯兵天井关,摆明要困死我等于太行。此地势如曹操诗中所言‘车轮为之摧’,硬闯必死。”
“不如诈降?” 许攸搓着双手凑上来,三角眼在烛火下发亮,“某愿往审配营中说项,假意献机关图换生机,实则……”
“公远休要多言!” 田丰厉声打断,“审配刚直如铁,岂会信你这等说辞?何况墨家机关乃我军根本,断不可戏言。”
争执间,洞窟外突然传来赵云的大喝:“来者止步!” 众人掣刃而出,只见雪地里立着一队精骑,为首汉子身披玄甲,面如重枣,掌中丈八蛇矛斜指地面,正是青兖一带闻名的骁将臧霸。他身后跟着孙观、吴敦二将,盔明甲亮,却都带着血战痕迹。
“王凯何在?” 臧霸声如洪钟,“某被袁绍追兵所迫,闻你在太行聚义,特来投效 —— 但若有半句虚言,这蛇矛可不认人!”
王凯按住腰间佩剑,目光扫过臧霸身后伤员:“臧将军若真心归附,便先让我麾下医者救治伤员。张修,带赵安过来!”
张修提着药箱快步上前,见一名骑士大腿中箭,箭头带倒钩,当即喝道:“取烈酒煮沸!墨翟,借你机关炉一用!” 他用银匕剜出箭头,以煮沸的烈酒冲洗伤口,再敷上捣烂的金疮药,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臧霸见伤员痛哼渐止,眼中疑虑稍减。
入夜后,臧霸在洞窟中见张合调试机关 “木鸢”,那木鸟展翅丈余,机关齿轮转动时发出细密声响,竟能载着墨工头升空数丈。“此等神物,可比公输般所造?” 他忍不住发问。
张合擦拭着青铜齿轮,笑道:“公输般机关重攻伐,我这木鸢专司侦查。昨日便是它探得袁军在羊肠坂设伏。” 说罢指向木鸢翅膀上的铜制瞄准器,“此乃主公亲授的‘望山’之法,百丈外可辨敌军旗帜。”
臧霸正惊叹间,陈武跌撞而入:“主公!审配亲率大军杀来了!焦触在前开路,吕旷侧翼包抄,少说有五千人马!”
王凯立在崖头远眺,只见山下火把如长龙蜿蜒,审配的 “袁” 字大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沮授,你率朱灵、沮鹄守左翼,用转射连弩封锁隘口;程昱,带田豫、辛毗去右翼布设陷阱,用削尖的木桩埋入雪下;赵云、徐晃,你二人各领三百骑兵,待敌军入阵便从两侧冲击!”
“主公,那机关兽‘火螭’可要用?” 张合抱来用油布包裹的机关部件,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这具新造的机关兽长三丈,龙首衔火油罐,龙身覆铁甲,尾部装有木轮,正是墨家机关图与王凯现代工程学结合的产物。
王凯点头:“待敌军进入隘口,便放火螭。记住,油罐里掺了硝石,遇火即爆。”
辰时三刻,焦触的先锋军踏入隘口。雪地里突然竖起数十面盾牌,朱灵一声令下,转射连弩箭如雨下,袁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焦触怒喝着挥刀冲锋,却被雪下木桩绊倒坐骑,摔在雪地里狼狈不堪。
“废物!” 审配在阵后怒斥,令吕旷率部强攻。袁军顶着箭雨架设云梯,眼看就要攀上崖头,突然听得一阵机关轰鸣 —— 张合亲自操控的火螭从洞窟中冲出,龙首喷出火舌,油罐砸在人群中轰然爆炸,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此乃妖法!” 袁军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赵云趁机率骑兵冲杀,银枪舞动如梨花纷飞,一枪挑飞吕旷的副将;徐晃舞动大斧,劈开火障,直取焦触,斧刃与刀身相撞的巨响震得积雪簌簌下落。
激战中,臧霸突然发现孙观、吴敦竟带本部人马往西侧突围。“尔等要叛?” 他怒喝着追上去,蛇矛直指孙观咽喉。
孙观面色惨白:“将军,袁军势大,王凯不过困兽犹斗!审将军许诺封我为骑都尉,何苦在此陪葬?”
“呸!” 臧霸一矛挑飞孙观的佩剑,“王凯虽弱,却有济世之心;袁绍四世三公,却纵容部下劫掠流民!昨日张医官救我部将时,用的是能止沸的烈酒,穿的是磨破的道袍 —— 此等人物,才配做我主公!” 说罢回身冲入敌阵,蛇矛横扫,接连挑翻数名袁军士兵。
王凯在崖头见此情景,对田丰道:“臧宣高忠义可嘉,此战过后,当委以重任。” 正说着,突然瞥见审配军中竖起黄旗,“不好,他要放火烧山!”
太行山林木茂密,一旦起火,众人必死无疑。沮授急道:“主公,可令牵招带乌丸骑兵往上游引水,用木牛流马运土筑坝!” 王凯当即应允,牵招与骨都侯立刻率三百乌丸骑兵疾驰而去。
火势蔓延极快,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张合大喊:“主公,火螭油尽了!” 王凯心头一紧,突然想起现代消防的隔离带战术:“程昱,带崔琰、苏正和砍出防火道!凡直径不足尺许的树木,尽数斩断!”
程昱领命而去,与部下挥舞斧锯,在火场与营地间开辟出丈余宽的空地。此时牵招也已筑坝成功,引山涧水浇湿防火道,大火终于被阻在空地之外。审配见火攻不成,又令士兵放箭,却被转射连弩一一挡回。
暮色降临时,袁军攻势渐缓。田丰指着山下道:“主公,袁军粮草恐难持久,今夜必退。可令高览、张燕从壶关回援,断其退路!” 王凯依计传令,廖化自告奋勇充当信使,借着夜色掩护,骑着快马消失在山林中。
夜半时分,袁军果然拔营撤退。赵云、徐晃率军追击,斩获颇丰;臧霸则生擒了试图逃跑的孙观、吴敦,押至王凯帐前请罪。“主公,此二人通敌叛逃,请允某将其军法处置!”
王凯看着跪在地上的孙观,突然想起历史上臧霸归曹后,仍对旧部宽容有加,便笑道:“二人虽有过,却也是被逼无奈。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去李典麾下管理粮秣如何?”
臧霸一愣,随即叩首道:“主公仁厚,远胜袁绍百倍!某愿率部众三千,誓死追随!”
次日清晨,张燕、高览也率军赶回,与王凯会合。洞窟内,众将围坐议事,沮授铺开账册:“此战斩获袁军马匹千余,粮草五千石,更得臧将军部众三千,实力大增。但天井关仍在审配手中,冀州之路不通。”
“某有一计!” 许攸突然开口,“审配为人刚愎,与许攸素有嫌隙。某可写信给袁绍,诬告审配通敌,袁绍必召其回邺城问话。届时天井关群龙无首,我军可一举攻克!”
田丰皱眉道:“此计过于阴毒,恐失民心。不如效仿邓禹越太行取河东之法,绕道壶关西侧,直取上党郡。上党乃冀州门户,得之可俯视邺城。”
王凯沉吟片刻,指尖在舆图上划过:“田公之计甚善,但需解决粮草运输难题。张合,木牛流马改良得如何了?”
张合连忙回道:“已按主公所授棘轮原理改良,载重可达三百斤,雪地行走亦无阻碍。只是缺少铁匠,难以批量打造。”
“此事不难。” 崔琰拱手道,“某与上党士族韩氏有旧,可遣使说降。韩家世代打铁,麾下铁匠不下百人。”
正说着,墨翟突然闯入:“主公!木鸢侦查到邺城方向有使者前来,似是袁绍派来的信使!” 众人皆是一惊,王凯却笑道:“来得正好。沮鹄,你随崔琰去迎接信使,就说我军愿降,择日前往邺城觐见袁公。”
“主公这是要……” 沮授眼中闪过精光。
“虚与委蛇罢了。” 王凯站起身,目光扫过众将,“待我军取了上党,打造足够机关器械,便与袁绍决战冀州!臧将军,你熟悉青兖地形,可率部东出太行,联络张邈,从侧翼牵制袁军;赵云、徐晃,随我夺取上党;张合、墨渊,全力打造机关器械;田丰、沮授,统筹全局 —— 诸位,乱世之中,唯有强者方能活下来,更能救万民于水火!”
众将齐声应诺,声震洞窟。帐外,积雪开始消融,露出下面青翠的草芽。王凯望着洞外的晨光,想起穿越前在图书馆翻阅《后汉书》的日子,那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东汉末年的太行山中,拉起一支对抗袁绍的队伍。
“周仓若在,定会为今日之局开怀大笑。” 廖化轻抚腰间环首刀,低声说道。王凯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既有枭雄的豪情,亦有理想主义的温情 —— 这乱世,他既要活下去,更要活出个不一样的天地。
三日后,王凯大军拔营启程,木牛流马载着粮草在前开路,骑兵紧随其后,机关木鸢在头顶盘旋侦查。队伍行至壶关西侧时,崔琰带着韩氏使者赶回,言韩家愿献铁匠百人,助其打造器械。王凯大喜,传令加速行军,直指上党郡治壶关城。
而此时的邺城,袁绍正因审配的书信与许攸的诬告犹豫不决;审配则在天井关加固城防,丝毫不知王凯已绕道而来。太行山脉的风雪渐渐平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冀州大地上酝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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