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四月初三,东阿城外的麦田刚泛出青黄。张合身披玄甲,站在临时筑起的土台上眺望城池 —— 这东郡的西部门户依山而建,外城夯土高达三丈,城门楼挂着 “东郡盐运枢纽” 的木匾,城垛后隐约可见架起的弩机。他身后两万步卒列成三阵,前排士兵手持新铸的铁盾,盾沿还沾着未干的防锈漆。
“将军,城东十里就是东阿盐仓,据细作回报,里面囤积着曹操从河东运来的池盐八万石。” 田豫打马而来,猩红披风扫过沾满晨露的草叶,“桥瑁把主力都放在了盐仓方向,城门只留了一千老弱守着。”
张合指尖敲击着剑柄,目光落在城西北角的烟筒上 —— 那里是东郡唯一的官营铁场,昼夜燃烧的木炭烟柱直冲云霄。“卫兹的动向查清了吗?张邈的书信送去了?”
“送去了,但卫兹按兵不动。” 田豫从怀中掏出绢帛,上面是细作画的城防图,“桥瑁疑心重,把卫兹的部曲分散在各城门,还派了自己的外甥盯着他。昨晚盐仓那边动静不小,好像在往城里运东西。”
正说着,城楼上突然响起梆子声,桥瑁身着紫袍出现在门楼,身旁立着个挎剑的少年郎。“张合!你主王凯擅动刀兵,就不怕朝廷降罪吗?东郡乃兖州屏障,劝你速速退兵!”
张合冷笑一声,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推来两架铁犁 —— 正是金乡铁场铸的卅湅钢犁,犁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桥太守睁眼看看!这钢犁能让兖州亩产增两石,这精盐能让百姓不受淡食之苦。你却勾结曹操,断我盐铁命脉,到底是谁违逆民心?”
城楼上的桥瑁脸色涨红,刚要呵斥,身旁少年突然弯弓搭箭,箭矢直奔张合面门。田豫早有防备,挥鞭抽飞箭矢,厉声喝道:“竖子无礼!卫将军在城中耳闻目睹,难道愿与这等鼠辈为伍?”
城门后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可见甲士推搡的身影。张合抓住时机,对身旁的校尉道:“按计划行事,用井阑压制城头,冲车攻北门!”
号角声起,二十架井阑缓缓前移,高达五丈的木架上,弓箭手已搭好火箭。城楼上的曹军慌忙放箭,却被井阑的挡板挡住。“放!” 校尉一声令下,火箭如流星般掠过半空,引燃了城门楼的帆布,浓烟瞬间遮蔽了城头。
“冲车跟上!” 张合拔剑直指城门。四辆裹着铁皮的冲车在百余名士兵的推动下撞向城门,木轮碾压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轰隆” 一声巨响,城门晃了晃,却未破开 —— 桥瑁显然早有准备,门后堆满了沙袋。
“将军,这样硬攻伤亡太大!” 田豫策马而来,指着城东方向,“盐仓那边有动静,好像有车队要出城!”
张合眯眼望去,果然见盐仓方向驶出数十辆牛车,车帘紧闭,车轮深陷泥土,显然载重不轻。“不好!桥瑁要把盐运走!田豫,你带三千骑兵截住车队,我继续攻城牵制!”
田豫领命而去,刚绕过城角,就见牛车旁突然冲出数百名骑兵,为首的正是卫兹。他身披银甲,手持长枪,看到田豫便高声喊道:“田将军止步!此乃东郡百姓的救命盐,不可抢夺!”
“卫将军糊涂!” 田豫勒住马缰,语气急切,“这盐是曹操从河东运来的军盐,桥瑁要送给夏侯渊当军饷!你若再护着他,迟早引火烧身!”
卫兹脸色微变,瞥了眼身后的牛车。就在这时,盐仓方向突然燃起大火,浓烟中传来喊杀声 —— 张合趁城头混乱,已派韩猛带敢死队从城墙缺口攻入。“桥太守骗了我!” 卫兹猛地拔剑,“弟兄们,随我杀回城里,擒拿桥瑁!”
韩猛攻入东阿内城时,桥瑁正在府中焚烧账簿。见士兵冲进来,他拔剑自刎未遂,被韩猛一脚踹倒在地。“把他绑了,去盐仓看看!” 韩猛厉声吩咐,刚出门就撞见田豫押着牛车回来,车帘掀开,里面装的竟是沙土。
“是空的?” 韩猛眉头紧锁。
卫兹喘着粗气跑来:“将军,桥瑁把盐提前转移了!他昨夜就派心腹往泰山方向去了,说是要请昌豨来帮忙。”
“昌豨?” 张合恰好进城,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沉,“那泰山群寇反复无常,当年跟臧霸一起投靠陶谦,后来又叛了曹操,怎么会帮桥瑁?”
“为了盐。” 沮授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他带着两名主簿匆匆走来,手里拿着封截获的书信,“桥瑁许诺昌豨,若能击退我军,便把东阿盐仓的三成盐给他。曹操还暗中派了戏志才去联络,许了他东海太守之位。”
张合接过书信,只见上面写着 “河东池盐已过官渡,需昌将军护送至东郡”。“河东池盐?那可是比海盐还金贵的好盐。” 他想起田畴说过,河东盐池种出的盐色白如玉,是调味佳品,“曹操这是下了血本。”
沮授点头,指尖点在舆图上的泰山道:“昌豨的巢穴在泰山南麓的蒙阴,这里是兖州通往青州的盐道必经之路。他若劫了咱们的盐车,北海的盐就运不到陈留。主公让我带了五千石海盐来,本想安抚东郡百姓,现在看来得先对付昌豨。”
话音刚落,城外突然传来探马急报:“将军!昌豨带一万山贼袭了咱们的粮道,还抢了三车海盐!”
“好个昌豨!” 张合怒喝一声,“韩猛,你守东阿城,看好桥瑁和卫兹。田豫,随我去追!”
泰山道崎岖难行,两旁密林丛生。张合和田豫追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山谷看到了昌豨的人马 —— 他们正围着盐车欢呼,把盐袋撕开,用盐粒撒向空中。“这群盗匪!” 田豫怒不可遏,就要冲上去,却被张合拉住。
“别急,昌豨人多,硬拼吃亏。” 张合观察着地形,山谷两侧是悬崖,“你带一队骑兵绕到谷后,放火烧林,我在正面列阵,吓吓他们。”
田豫领命而去。张合则让士兵举起盾牌,摆出进攻姿态,大喊道:“昌豨!你抢我主公的盐,就不怕公孙瓒的骑兵踏平你的老巢吗?”
昌豨正在盐车上喝酒,闻言探出头来。他满脸络腮胡,身披兽皮甲,笑道:“张合小儿,少吓唬我!公孙瓒远在幽州,等他来我早把盐卖了!”
就在这时,谷后突然燃起大火,浓烟顺着风势扑向山贼。“不好!着火了!” 山贼们顿时乱作一团。张合趁机下令冲锋,士兵们挥舞着钢刀冲了上去,山贼们哪里是对手,纷纷逃窜。
昌豨见势不妙,跳下车就往密林里跑,田豫策马追上,一枪挑飞他的头盔。“昌豨,还不投降!”
昌豨跪地求饶:“将军饶命!我也是被曹操骗了,我愿意归顺主公,帮你们守盐道!”
张合冷笑:“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谁会信你?把他绑了,带回去见主公!”
张合押着昌豨回到东阿时,沮授正在盐仓查看。见张合回来,他急忙迎上去:“将军,不好了!曹操派曹洪带三万大军来救东郡,已经过了官渡,离东阿只有五十里了!”
“曹洪?” 张合眉头紧锁,“那家伙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但兵力比咱们多。”
沮授指着盐仓旁的铁场:“这铁场有百余名工匠,能铸兵器和甲胄。咱们不如把铁场拆了,把工匠带回濮阳,绝不能留给曹洪。”
张合点头:“好!韩猛,你带士兵去拆铁场,把铸好的兵器和铁料装车。田豫,你带骑兵去袭扰曹洪的先锋,拖延时间。”
韩猛赶到铁场时,工匠们正在收拾工具。见士兵进来,工匠头目急忙道:“将军,我们愿归顺主公!这铁场的熔炉还热着,能铸卅湅钢刀!”
韩猛大喜:“好!你们快把熔炉拆了,随我走!”
就在工匠们拆熔炉时,城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 曹洪的先锋到了。韩猛让工匠们加快速度,自己则带着士兵出城迎敌。曹洪的先锋是夏侯渊,他身披红甲,手持大刀,看到韩猛就冲了上来:“韩猛!速速投降,饶你不死!”
韩猛挥刀迎战,两人战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夏侯渊突然大喝一声,一刀劈向韩猛的头盔,韩猛低头躲过,反手一刀砍中夏侯渊的马腿,夏侯渊跌落马下。“抓住他!” 韩猛下令,士兵们一拥而上,把夏侯渊绑了。
曹洪得知先锋战败,怒不可遏,亲自带大军攻城。东阿城的城门紧闭,城楼上的士兵们用弓箭和滚石还击。曹洪下令用冲车攻城,可刚靠近城门,就被城楼上的火箭击中,冲车燃起大火。
“将军,这样攻不是办法!” 副将劝道,“东阿城防坚固,他们还有新铸的钢刀,咱们伤亡太大了!”
曹洪焦躁地踱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东阿被他们占了?戏志才先生说,东阿的盐铁是咱们的命脉!”
就在这时,探马来报:“将军!袁绍派使者来了,说愿意出兵帮咱们夺回东阿,但要咱们把河东的盐场让给他一半!”
曹洪犹豫了 —— 袁绍野心勃勃,让给他盐场无异于引狼入室。可眼下东阿危急,他别无选择。“让使者进来!”
使者是袁绍的谋士郭图,他身着锦袍,见了曹洪便道:“曹将军,我家主公说了,只要你答应条件,明天就派颜良带五万大军来援!”
曹洪刚要答应,突然传来消息:“将军!王凯派赵云带水师从渤海赶来,已经到了东阿城外的黄河渡口!”
曹洪脸色煞白 —— 赵云刚大破夏侯惇的水师,士气正盛。郭图见状,急忙道:“曹将军,事不宜迟,快答应吧!不然咱们就全完了!”
曹洪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们必须先出兵!”
郭图笑道:“放心,我这就派人回去报信!”
当晚,东阿城的张合接到了赵云的书信,说他已带水师在黄河渡口布防,曹洪若敢攻城,就断他的后路。张合大喜,对沮授道:“有子龙在,曹洪插翅难飞!咱们明天就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沮授却摇头:“将军,袁绍的人不可不防。郭图狡猾得很,说不定会趁机夺取东阿。咱们不如假意答应曹洪议和,拖延时间,等主公派来援军再说。”
张合点头:“好计!就按公与说的办!”
第二天一早,张合派使者去见曹洪,说愿意议和,条件是曹洪退兵,归还抢走的盐车。曹洪大喜,当即答应。可就在他准备退兵时,郭图突然带人杀了过来:“曹洪!你敢私通敌人,我奉主公之命斩了你!”
曹洪大惊:“郭图!你敢背叛我!”
两人混战起来,赵云趁机带水师攻城,曹洪的军队腹背受敌,瞬间溃不成军。郭图见势不妙,带着残兵逃跑了。
张合站在城楼上,看着溃败的曹军,对身边的田豫道:“这下东阿彻底稳住了。咱们把盐仓和铁场管好,主公的盐铁大业就更稳了!”
田豫笑着点头:“是啊!等主公当了州牧,咱们就能把盐铁卖到天下各州了!”
当晚,东阿城张灯结彩,百姓们提着灯笼庆祝胜利。张合和沮授站在盐仓前,看着堆积如山的盐粒,心中充满了希望。他们知道,拿下东阿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他们 —— 对抗袁绍,夺取整个兖州的盐铁命脉。
(第二卷 青兖龙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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