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靠山屯后山的乱葬岗渲染得愈发阴森可怖。嶙峋的怪石如同蹲伏的野兽,歪斜的墓碑半掩在荒草中,夜枭的啼叫偶尔划破死寂,更添几分凄厉。沈文渊收敛了全身气息,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在坟茔间穿行。他手中紧握着一枚普通的铜钱,指尖内力微吐,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酪丹感知到的那股冰冷波动,在踏入乱葬岗后变得清晰了一些。它并非弥漫在整个区域,而是源自于岗子深处,一片地势最低洼、据说曾经是古战场万人坑的地方。那里荆棘尤其茂密,连村民都极少靠近。
越靠近那片洼地,空气中的寒意越重,并非单纯的夜凉,而是一种沁入骨髓的阴冷。沈文渊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道门真气都受到了一丝滞涩。这绝非寻常的阴煞之地所能有的效果。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几乎与人等高的荆棘和藤蔓,目光如电,扫视着洼地内的每一寸土地。终于,在一处被大量枯萎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土坡下,他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那股冰冷的波动,正是从这洞口中散发出来的!
洞口边缘的石块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极其古老,布满了风化的印记和厚厚的苔藓。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洞口旁散落的几块碎石上,沈文渊发现了一些与青铜匣子、黑色薄片上纹路风格类似、但更加古朴简拙的刻痕!这些刻痕几乎与岩石本身融为一体,若非他目力惊人且有心寻找,根本难以发现。
星穹使者的痕迹!竟然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乱葬岗下!
沈文渊心中巨震。这绝非偶然。北山皇陵,靠山屯乱葬岗,地枯藤……这些看似不相干的地点,都被星穹使者的遗留串联了起来。难道这乱葬岗下,也埋藏着某个星穹使者的遗迹?一个……小型的前哨站?或者避难所?
他没有贸然进入。如此古老的遗迹,内部情况不明,且散发着如此诡异的冰冷波动,冒然闯入恐有不测之祸。他仔细检查了洞口周围,发现了一些模糊的脚印,并非野兽,而是人的足迹,而且不止一批!有些脚印较新,沾着新鲜的泥土,似乎近期有人进出过!
是黑沙商会的人?还是那神秘老者口中的“皇陵老怪物”?亦或是……其他势力?
沈文渊心头警铃大作。他迅速退后,借助地形和夜色隐藏好自身,决定在此潜伏观察。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上中天,清冷的辉光勉强透过浓密的枝叶,在洼地中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沈文渊以为今夜不会有收获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他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伏得更低。
只见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洼地。他们动作矫健,显然是身负武功,径直来到了那个洞口前。其中一人警惕地四下张望,另一人则迅速清理开洞口的藤蔓。
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文渊看清了这两人的侧影和装束——并非官兵制服,也非寻常江湖客的打扮,而是穿着一身利于夜间行动的深色劲装,脸上似乎还蒙着面巾。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刻板与效率。
是那些军方背景的刺客!他们也找到了这里!
只见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罗盘状的法器,对着洞口似乎在测量着什么,另一人则俯下身,仔细查看着洞口边缘的那些古老刻痕,低声交谈了几句。距离太远,沈文渊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他们的凝重与……一丝兴奋?
片刻后,两人似乎确认了什么,并未进入洞穴,而是迅速将洞口恢复原状,再次如同鬼魅般悄然退走,消失在来的方向。
沈文渊心中疑云密布。这些军方刺客,似乎目的明确,并非为了进入遗迹,而是为了确认它的存在和状态?他们与星穹使者又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
待那两人走远,沈文渊又耐心等待了半个时辰,确认再无他人后,才悄然返回了靠山屯的小屋。
见他安全返回,酪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沈文渊将乱葬岗所见详细告知,包括那神秘的洞口、古老的星穹刻痕,以及军方刺客的出现。
“军方的人也盯上了那里?”酪丹感到一阵寒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那个洞里有什么?”
“不清楚。”沈文渊摇头,面色凝重,“但可以肯定,乱葬岗下的遗迹,与北山皇陵、地枯藤一样,都是这盘大棋上的关键节点。军方、黑沙商会,还有我们,各方势力都在朝着这几个点汇聚。”
他看向窗外北山的方向,目光深邃:“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赵莽那边,必须尽快找到混进皇陵禁区的办法。地枯藤,我们志在必得!同时,也要密切关注乱葬岗的动向,那里可能藏着打破僵局的关键。”
接下来的几天,沈文渊继续在修路工地扮演民夫,暗中观察,等待时机。赵莽则凭借其江湖手段和几坛好酒,终于和那个贪杯的押运小头目混熟了些,套出一些零碎信息:往皇陵禁区运送物资的车队并非每日都有,通常是三五日一次,下次就在两天后。而且,因为禁区内部似乎有些“不太平”,近来押运的兵卒都有些提心吊胆,不愿在里面多待。
“不太平?”沈文渊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那家伙喝多了,含含糊糊的,说什么里面晚上常有怪声,像是有东西在啃石头,还有人看到过影子一闪就不见了,邪门得很。”赵莽复述道,“他还说,禁区深处好像有个什么‘祭坛’还是‘古墓’的地方,连他们自己人都不让靠近,有专人把守。”
祭坛?古墓?沈文渊心中一动。这很可能就是地枯藤生长的核心区域,或者说,是星穹使者遗迹的入口!
时机,似乎正在逼近。
两天后的傍晚,运送物资的车队如期而至。沈文渊、赵莽、王犇早已准备就绪。他们利用赵莽从那个小头目口中套出的换岗时间和路线漏洞,以及沈文渊绘制的简易匿踪符,在三名押运兵卒换岗后、进入树林解手的短暂间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制伏,换上他们的衣甲,混入了车队末尾。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惊动任何人。
车队再次启动,吱吱呀呀地驶向前方那座在暮色中更显神秘与压抑的北山皇陵禁区。厚重的、布满铆钉的巨大木门在绞盘声中缓缓打开,门后是幽深的山谷和更加浓郁的、仿佛凝固了的雾气。
沈文渊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帽檐,跟随着车队,一步踏入了这片被重重谜团和未知危险笼罩的禁地。
身后,沉重的木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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