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营地的路上,气氛比出发时更加凝滞。阿木尔如同失了魂,机械地跟在队伍后面,包扎好的手臂垂在身侧,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老萨满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血脉深处的阴影……背叛者的污秽……黑狼之诅……”
他引以为傲的忠诚,他视若生命的守护使命,其根基竟然可能建立在一个充满瑕疵、甚至潜藏着背叛因子的血脉之上?这让他如何自处?若真如萨满所言,他体内的“诅咒”发作,失去理智,伤害到公主……那个画面让他不寒而栗,几乎窒息。
酪丹看着阿木尔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与不忍。她驱赶骆驼靠近他,用蒙语轻声唤道:“阿木尔。”
阿木尔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公主……我……”
“我相信你。”酪丹打断了他,语气坚定而温柔,“无论你的血脉中隐藏着什么,我相信你的心,相信你这些年来为我、为父王所做的一切。萨满长者说的是‘可能’,是‘警示’,并非定论。我们前往圣山,寻找净化之泉,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解除你身上的痛苦和隐患,让你能更好地继续你的守护,不是吗?”
她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滋润阿木尔干涸龟裂的心田。阿木尔抬起头,看向酪丹,看到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关切,那冰封的心湖终于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暖流涌了进来,冲散了些许寒意。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沙哑地回道:“嗯。谢谢公主。”
虽然心结并未完全解开,但酪丹的信任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让他从完全的自我否定中稍稍挣脱出来。他必须去圣山,必须找到答案,无论那答案多么残酷。为了公主,也为了……他自己。
回到营地,伊尔莎和沈文渊听完他们的讲述,神色都异常凝重。
“黑狼碎片……噬界魔的投影……”伊尔莎紫眸中寒光闪烁,“看来,观星阁叛徒的手,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他们不仅在西域活动,很可能也早已渗透到了漠北,他们的目标,恐怕就是圣山深处封印的那个碎片!利用它,或者……释放它!”
沈文渊靠坐在毡毯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如此一来,圣山之行的凶险程度,又要提升数倍。我们不仅要面对自然环境的考验、可能存在的部族冲突,还要提防黑沙商会及其背后势力的暗算,更要直面那被封印的噬界魔碎片本身。”他看向阿木尔,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阿木尔,你现在是我们之中,对那股邪恶力量感应最敏锐的人,某种意义上,你的状态,也是我们接近核心区域的‘风向标’。正视它,掌控它,或许能成为我们克敌制胜的关键。”
沈文渊的话,将阿木尔的个人危机与团队的整体目标联系在了一起,赋予了他痛苦挣扎以新的意义。这不再是单纯的个人救赎,而是关乎任务成败的重要一环。
阿木尔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凝聚起一丝锐利:“我明白了,先生。我会……尽力控制。”
就在这时,负责外围警戒的赵莽匆匆来报:“将军,公主,先生!西南方向发现一支马队,大约二三十人,装备精良,不像是普通牧民或者商队,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快速移动!”
众人心中一凛。是敌是友?
伊尔莎立刻登上高处眺望,片刻后,她脸色微沉:“是钦天监暗卫的装扮!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目标明确!”
钦天监暗卫!他们竟然追踪到了漠北草原!
“准备应对!”阿木尔立刻下令,之前的颓废被强烈的危机感取代。无论内心如何挣扎,保护公主和同伴,应对眼前威胁,是他此刻唯一确定的事情。
驼队迅速被集中到营地中心,众人依托地形和驼队构筑简易防线。伊尔莎指尖紫光流转,默无声无息地隐入阴影。沈文渊扣紧了最后的玉符,酪丹则将星核碎片握在手中,星穹之瞳悄然运转,警惕地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烟尘滚滚,那支马队很快逼近,在距离营地百米外勒马停下。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冷峻、身着暗色劲装、腰佩狭长军刀的中年男子,他目光如电,扫过营地,最后定格在酪丹身上,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沈文渊和伊尔莎,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抬起手,亮出一面雕刻着复杂星纹与龙纹的玄铁令牌,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钦天监办案!前方可是孛儿只斤·酪丹公主殿下?奉监正之命,请公主殿下,及诸位身怀‘异宝’之人,随我等返回上都,接受问询!”
他的话语,如同寒风吹过草原,让原本就紧张的局势,瞬间降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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