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月十六子夜,雷池谷山巅被铅灰色云层压得喘不过气。山风卷着雷气呼啸而过,刮得崖边的铁线松簌簌作响,青黑色的岩石表面布满细密的雷痕,如蛛网般蔓延——那是千年雷暴留下的刻痕。烛九溟赤着上身立在引雷阵中心,古铜色的肌肤上还凝着薄汗,八根两人合抱粗的青铜柱环绕四周,柱身斑驳的雷纹被圣骨图腾的金光连成金线,如八爪金蛟盘向苍穹。
他闭目凝神,掌心按在阵眼处的青石刻纹上,“雷走奇经”四字深嵌石中,凹凸的纹路里有活物般的震颤。那是雷灵在跳动——三千里雷云正被金线牵引,翻涌成漏斗状的雷柱,尖端离他头顶不过十丈。云层深处传来闷雷,似有巨兽在其中撕咬,云底翻涌着暗紫色的雷光,将山巅映得忽明忽暗。
“起风了。”苏婉儿的声音裹着雷纹旗的猎响传来。她立在阵外三十步处,素色道袍被风卷起,发间的雷纹银簪微微晃动。手中七面雷纹旗猎猎作响,旗面是雷鹰翅羽织就的幽蓝锦缎,旗身用天罚雷髓绘制的雷纹正泛着微光,每面旗尾都缠着指甲盖大小的暗紫残片——那是天罚雷核的碎片,表面细密的裂纹中偶尔渗出细小的电弧。
见她手腕轻抖,七面旗子同时扬起,在空中划出七道金弧,如七只金蝶起舞。旗动处,漏斗状的雷柱微微偏转,避过左侧那截半人高的青铜残柱。残柱断口参差不齐,残留的雷纹还在隐隐发光,那是百年前有野修强行引雷时炸断的——若雷柱偏到那里,残留的雷毒会混入淬体的雷力,折了火候。
第一记紫霄雷落下时,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紫芒如剑般刺下,照得山巅一片雪亮。烛九溟睁眼,见雷柱顶端的紫芒凝聚成碗口大的赤紫雷球,表面流转着蛇形电弧,噼啪作响,中心隐约可见幽蓝的雷核。他未躲未闪,喉间低喝:“来!”声音混着雷响,震得耳膜发颤。
雷球触体瞬间,电流如万千银蛇钻入毛孔,顺着经脉游走,从百会穴直贯涌泉穴。玄牝禁体的隐纹在皮肤下泛起幽光,竟主动张开毛孔吸纳雷力——那是上古禁术的灵智,在替他挑选最精纯的雷气。“噗!”臂弯、锁骨处的皮肤突然迸出细密的血珠,如撒了把碎金,在雷光照耀下泛着金光,顺着肌理滑落,滴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苏婉儿见状指尖狠狠掐入掌心,指甲几乎要穿透皮肤,雷纹旗抖得更急:“雷路偏左三寸!”话音未落,第七面旗尾的雷核残片突然爆出刺目金光,引着雷柱微微右移。原本要劈碎右肩的雷力,此刻顺着臂骨往丹田游走,在皮肤上灼出一道淡紫的痕迹。
“续脉汤!”她抄起腰间的羊脂玉瓶,瓶身刻着“续脉”二字,旋开瓶塞,药香混着雷气扑面而来。手腕一抛,玉瓶如离弦之箭飞向阵中。烛九溟仰头张嘴,玉瓶精准落入口中,苦涩的药汁混着雷气在喉间炸开,顺着食道流入丹田,血脉里那股要撑爆的热意竟缓了三分。
他低头看向胸口,圣骨图腾的金光已漫过心口,连新迸的血珠都泛着金芒。伸手按在左胸,能清晰摸到心跳如擂鼓,一下比一下有力:“心跳如擂鼓...约莫八百余下?”
“正是淬体征兆!”苏婉儿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汗水混着雷气在指尖凝成细小的冰晶。雷纹旗在她手中转了个圈,又定在西北方——那里云层翻涌更急,紫电穿梭如网,第二记紫霄雷怕是要比头一遭更猛。她望着阵中那人,被雷光照得眉眼分明,剑眉下的星目亮得惊人,嘴角竟还挂着笑,心里又急又酸:这傻货,紫霄雷是天地淬体的利器,磨的是筋骨,炼的是神魂,哪是能当贺礼收的?若他稍有不慎,怕是要被雷力撕成碎片...可他偏生要硬扛,为的不就是那一线破局的可能?
烛九溟自然听不见她的碎语。他闭目内视,只见血脉中雷力如金河奔涌,原本淤堵的奇经八脉被冲得透亮,就像堵塞的河道突然开闸,水流奔腾而下。玄牝禁体的隐纹此刻全显了形,从脊背的大椎穴开始,沿着膀胱经漫到双臂的曲池穴,像用金漆在皮肤上画了幅雷脉图,每一道纹路都随着心跳微微跳动。
细血口还在渗血,可每渗一滴,皮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分。新长出的皮肤比周围更坚韧,泛着淡淡的青铜色——这不是普通的恢复,倒像是雷力在重塑肌理,将杂质排出,将筋骨淬得更硬。他能感觉到,每一寸肌肉都在发烫,每一根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像是要脱胎换骨。
第一记紫霄雷方歇,云层深处又传来闷雷滚动,似是天地在试他的火候。烛九溟抬头望雷,见漏斗状的雷柱更凝实了几分,顶端的紫芒里竟透出点青意——那是雷灵在云里攒劲呢,就像野兽蓄力扑击前的蛰伏。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珠,尝到股清甜的雷气,冲阵外的苏婉儿吼道:“下一记雷,我接得更稳!”声音里带着几分豪情,混着雷响,传得老远。
苏婉儿望着他染血的胸膛,雷纹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尾的雷核残片因持续引雷而发烫,她却恍若未觉。山风掀起她的发丝,露出眼底的担忧与期许——她知道,这才是淬体的开始。雷池谷的雷暴,天地的考验,还有那躲在暗处的算丹枢...都等着看这具肉身,能不能扛住紫霄雷的淬炼,能不能成为破局的那把刀。
云层中,第二记紫霄雷的紫芒已愈发浓烈,如巨兽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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