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金雾如浓稠的液态金属,漫过骨环时泛起细碎的金鳞,将整片虚空染作混沌的玄黄。那骨环由九具合道境大能的骸骨堆砌而成,每具骸骨都缠着黑血凝成的符印,在雾中泛着妖异的幽光。第五具骸骨正悬在离焰头顶,涅盘火自那火凤口中喷吐而出,赤金中裹着幽蓝的焰舌舔过骸骨,瞬间烧得符印滋滋作响。
离焰尾羽一振,涅盘火骤然暴涨三尺。第五具骸骨在火中轰然炸裂,黑血符印化作青烟,混着焦糊的腥气直冲天际。一缕幽蓝魂光裹着清冽丹香破烟而出——早有苏婉儿立于骨环边缘,素手轻扬撒出七枚还魂丹。那丹丸落地即化,丹气如蚕丝般缠上魂光,托着它往骨海外的万灵碑飘去。
灵络网突然震颤如裂帛,虚空里传来细密的撕裂声。远处总枢方向闷响如雷,似有千柄金铁重剑同时砸在玄铁砧上,声波穿透层层雾霭,震得众人耳鼓发疼。
那老匹夫急了。断穹子负手而立,断穹剑在他掌心嗡鸣,剑身上的盘古骨纹泛着青金色微光。他抬剑指向第六具骸骨,剑罡裹着骨纹如游龙出渊,一声绞碎了缠在骸骨上的符印锁链。骸骨碎作星屑时,他突然低笑,眼角的皱纹里浮起三分冷意,当年他跪我剑下求悟剑理,说灵枢该作天道之拳,如今倒好,这拳专打自家人。
话音未落,烛九溟周身圣骨金纹暴涨。第七具骸骨上的符印刚欲化作黑雾逃窜,已被金纹缠住脖颈——那金纹是无垢圣骨所化,每一道都刻着二字的残痕。黑血在金纹灼烧下滋滋作响,骸骨表面竟渗出半张面皮,青灰眼珠泛着阴毒:一群蝼蚁!九幽冥阵借玄黄潮汐引万灵灯,这新天道的根基,是你们的血、你们的魂!待熔炉成时,你们连渣都剩不下!
黑雾翻涌如墨云,虚影凝作玄机子全貌。他着玄色道袍,腰间九枚灵枢玉牌泛着幽光,每枚玉牌上都刻着扭曲的魂纹——那是合道境大能的残魂被炼作灯油的印记。玄机子抬手一抓,虚空里突然落下黑血暴雨,每一滴都裹着蚀骨的阴毒。
蝼蚁?断穹子踏剑而起,断穹剑金纹如活龙咬向虚影咽喉。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剑狱外的青石阶上,玄机子跪了七日七夜,发梢结着霜花,却仍举着剑穗说愿为前辈执剑扫尘。此刻他望着虚影青灰的眼珠,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那时你连蝼蚁都不如——蝼蚁尚有求生之念,你却把别人的命,当炉子里的柴!
剑刃穿透虚影的刹那,金纹灼烧处腾起焦烟。玄机子面皮扭曲如被沸水烫过的纸人,腰间玉牌上的幽光开始溃散。离焰振翅拦在烛九溟身前,涅盘火化作赤金火墙,将黑血暴雨挡在三尺之外。火凤仰首嘶鸣:他骂咱们蝼蚁?我看他才是躲在壳里的缩头乌龟!火舌一卷,缠住一枚玉牌。符印在火中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玉牌地裂作两半,露出内里蜷缩的合道残魂——那残魂裹着灰白雾气,正瑟瑟发抖。
苏婉儿趁机抛出最后三枚还魂丹。她素白的衣袖被玄黄金雾染成淡金,指尖还沾着丹粉,却仍稳稳托住那三枚丹丸。丹香如春风化雨,裹住残魂轻声道:别怕,我等替你拆了这困魂的阵。残魂雾气微微波动,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玄机子虚影突然暴退,周身黑雾凝成锁链缠向众人。锁链上的符印泛着幽蓝鬼火,每一道都带着撕魂的力道。他阴恻恻一笑,腰间玉牌上的残魂幽光更盛:你们破得七具骸骨又如何?最后两具是我亲炼的合道魂——断穹老儿的剑心,无垢那贼的圣骨!他的声音里溢出癫狂,等玄黄潮汐入了熔炉,你们的命,连给新天道垫脚都不配!
住口!烛九溟心口突然发烫,二字的刻痕在圣骨上泛起血光,灼得他眼尾发红。他抬手引动金纹,竟将第七具骸骨炸出的黑血凝成细如发丝的血线。三日前,无垢残魂就是用这样的血线给他指路,最后消散时只说了二字。此刻他捏着血线,声音发颤:你说无垢的圣骨是垫脚石?他用残魂给我指路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两字,比你那破灵枢硬百倍!
血线如离弦之箭,地扎进虚影心口。玄机子惨叫一声,虚影边缘泛起蛛网般的裂痕。骨环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万灵碑方向的金光暴涨如日初升——37道残魂裹着还魂丹的丹香冲来,每道魂光都泛着暖黄的光晕,正是此前被苏婉儿救下的合道残魂。
苏婉儿指尖点向空中,37道魂光如利箭穿透黑雾,正撞在玄机子的锁链上。锁链崩断声中,断穹剑再斩,剑罡裹着盘古骨纹直贯虚影眉心。虚影终是支离破碎,玄机子的尖啸混着符印碎裂声,在虚空里荡出层层黑波:尔等...休要得意!
离焰收了涅盘火,望着飘向万灵碑的七缕魂光,尾羽微微发颤。她本是上古火凤,见惯了生死轮回,此刻却眼眶发热——那七缕魂光里,有她三百年前陨落的旧友。七道合道魂...终是自由了。她轻声道,火羽在玄黄金雾中泛着柔和的光。
苏婉儿抹了把眼角,将最后半瓶还魂丹倒在掌心。丹丸在她掌心里滚了滚,映着她眼底的坚定:剩下两具骸骨,我等接着拆。
断穹子将断穹剑插在虚空里,剑鸣清越如古钟。剑身上的盘古骨纹流转着,似在回应他心中的剑意。他望着远处总枢方向翻涌的黑雾,声音里有三百年前未竟的锋芒:当年我没劈碎的灵枢锁,今日,连这人造的一并劈了。他转身看向烛九溟,眼底的寒芒比断穹剑更利,走,去总枢——劈他个天朗气清。
玄黄金雾漫过众人肩头时,骨环里最后两具骸骨突然震颤。那两具骸骨比之前的更庞大,一具缠着剑形符印,一具刻着圣骨纹路,符印上的黑血开始凝结成实质的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远处总枢方向,传来熔炉沸腾的闷响,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黑暗里睁开眼睛——那是玄机子耗尽心血炼就的新天道熔炉,此刻正随着玄黄潮汐的涨落,缓缓苏醒。
断穹子振袖而起,断穹剑自动飞回他掌心。离焰展开双翅,火凤鸣声震破雾霭。苏婉儿将还魂丹收进玉瓶,指尖在瓶身轻轻一叩,丹香混着战意,在玄黄金雾中铺出一条亮堂堂的路。烛九溟摸了摸心口的刻痕,圣骨金纹如活物般爬上手臂——无垢的残魂,此刻正与他并肩而行。
众人身影没入雾中时,最后两具骸骨上的符印突然爆发出刺目黑光。但那黑光再盛,也比不过他们眼中的锋芒——这一局,他们破的不仅是九幽冥阵,更是那自诩能掌天握命的狂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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