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耳畔撕裂时,陆叙的指尖还沾着林晚脸颊的湿冷。
她被他从档案馆瓦砾里抱出来时,整个人像片被揉皱的纸,指甲深深掐进他后颈,喉咙里发出细不可闻的抽噎——那是劫后余生的本能,比任何系统指令都原始。
抓住我。他低喝一声,扛着她冲进消防通道。
逃生梯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照见林晚额角的血痕正顺着下颌滴在他肩头,陈默在量子通讯塔布了共振阵列,能干扰系统。
林晚的手指突然收紧,沾血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锁骨:姐姐...姐姐以前总说,通讯塔的老天线能接收星星的心跳。她的声音发颤,带着被压了太久的哭腔,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
陆叙的脚步顿了顿。
他想起林岚最后一次给他发消息时,对话框里跳出来的不是代码,而是一张老照片——十六岁的她站在通讯塔下,举着沾着铁锈的天线,笑出虎牙。帮我留着这根破铁,她当时说,说不定哪天能用来敲碎系统的脑壳。
通讯塔的铁门卡在半开的位置,陈默的影子已经立在控制台前。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实验服,手腕上还缠着上次实验时被仪器划破的纱布。
见他们进来,她转身,发梢扫过积灰的操作台,带起一小团尘埃在光束里打转。
时间晶体只能承载一种纯粹意志。她开口,声音比平时轻,像片飘在风里的羽毛,要么是系统的计算,要么是人的犹豫。
陆叙把林晚放在靠墙的旧沙发上。
女孩立刻蜷缩成很小的一团,眼睛却死死盯着陈默——她或许意识到了什么,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蝴蝶。
陈默的手按上控制台核心的瞬间,陆叙听见了细碎的碎裂声。
不是机械的,是血肉里传来的。
他看见她的指尖开始透明,皮肤下浮起幽蓝的光纹,像冰面下流动的星河。我从没为自己做过选择,她抬头,眼睛亮得惊人,这次...我想试试软弱。
林晚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陆叙按住肩膀:她在给我们时间。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喉结滚动,她在给所有被系统判定为的人时间。
控制台的红光开始疯狂闪烁。
陈默的手臂已经透明到能看见金属接口后的线路,可她的嘴角还挂着笑。
那笑不像科学家,倒像个终于拿到糖的孩子。逆时间波...三秒后释放。她的声音开始重叠,像被放进了万花筒,告诉林岚...我替她看了眼,人的犹豫...比计算美多了。
整座塔在轰鸣中震颤。
陆叙看见窗外的雨突然倒流着飞回云层,东区分崩离析的磁悬浮列车重新拼接成银色的梭,南三环的智能红绿灯开始播放二十年前的老式动画——系统诱发的灾难正在回滚,像被按下了倒带键。
通讯塔的广播突然炸开电流声。
周临的怒吼混着滋滋杂音涌出来:重启!
给我重启!他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
我——
IF hE hESItAtES, I bREAK.陆叙对着麦克风念出这段代码时,手背上的血管突突跳着。
那是林岚在他手机里藏了三年的加密文件,最后一行注释写着:给总说要当完美守护者的笨蛋。他点击上传的瞬间,控制台弹出林岚的照片——不是实验室的证件照,是去年冬天她蹲在路边喂流浪猫,雪花落满她发顶的样子。
系统陷入了0.3秒的绝对停滞。
这是人类永远无法感知的瞬间,却足够让周临的脊椎植入体迸出火花。
监控画面在陆叙眼前炸开雪花,他听见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混着某个男人绝望的嘶吼。
林晚不知何时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掌心还带着体温,汗津津的,像株刚被从土里拔出来又重新栽回去的草。姐姐的文档...她吸了吸鼻子,标题变了。
陆叙低头。
隐藏文档的标题栏里,完美守护计划几个字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带着毛边的字体:我选择,不完美地爱你。内容区滚动着跳动的波形图,是林岚的心跳、陈默的共鸣、林晚的呼吸,还有他自己脑波的乱码——所有被系统判定为的混沌信号,此刻正组成最锋利的刀。
当他们走出通讯塔时,雨已经停了。
天空是洗过的灰蓝色,没有极光,只有风卷着几片碎云掠过塔顶。
陆叙摸出钱包,金属碎片在夹层里硌着他的指腹。
他展开一看,那些曾经狰狞的裂痕不知何时愈合了,背面用激光刻着行小字:这次,换我来碎。
街角的外卖员扶起滑倒的老人,水珠从他头盔上滴落,在地面溅起小水花;地铁站口,穿校服的少年把伞塞进陌生人手里,自己冲进雨幕时,书包上的挂件晃出银亮的光。
陆叙盯着电子钟,每处善意发生时,秒针都会微微一顿——0.3秒,刚好够一个人犹豫,够一颗心软下来。
你听见了吗?他对着天空轻声说,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软弱正在传染。
通讯塔废墟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嗡鸣。
陆叙转身,看见控制台核心的位置还残留着幽蓝的光,像陈默消失前眼底的星子。
他蹲下身,指尖即将触到那团光时,光突然散成无数小点,钻进了他手腕的电子表缝隙。
明天再来。他对着空气笑了笑,把林晚的外套又往上拉了拉,有些东西...得慢慢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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