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尘爆炸引发的橘红色火球在溶洞顶端缓缓消散，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刺鼻的硫磺气息。
借着这短暂的混乱，李子木本来已经拉着碧琪冲到了石台边缘，准备跳入暗河逃生。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道充满恶毒怨恨的声音穿透了烟雾。
“李子木！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远处的岩石后，张伟狼狈地爬了起来。他的头发被烧焦了一块，昂贵的西装也被割破了，脸上满是黑灰，看起来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看着即将逃脱的两人，眼中的理智彻底崩断，只剩下最后一种疯狂的赌徒心理——既然我要不到，那大家都别想要！
“我不信你的水能冲走所有的毒！”
张伟嘶吼着，抓起那个倒在地上、袋口敞开的麻袋。虽然刚才的爆炸吹散了一些，但袋子里至少还剩下一半的剧毒粉末。
他不像是在威胁，更像是在发泄。他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那个麻袋，狠狠地向着石台中央那个毫无遮拦的泉眼核心砸去！
“给我烂在这个洞里吧！”
那是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麻袋在空中翻滚，暗红色的毒粉像是一条死亡的飘带，直奔那汪清澈见底、象征着翡翠村命脉的圣泉。
“不！！”
碧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作为守护者的后裔，她本能地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不是普通的水，那是连接着全村水脉的“心脏”。一旦毒粉直接进入泉眼核心，高浓度的毒素会瞬间顺着动脉扩散，根本来不及稀释。
在李子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碧琪甩开了他的手。
她没有向外跑，而是反身扑向了那个正在下落的麻袋。
“噗！”
碧琪纤细的身体在半空中截住了那个麻袋。她用自己的怀抱死死护住了泉眼，用后背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击。
麻袋在她背上炸裂。
大部分暗红色的毒粉都在撞击中爆开，撒在了碧琪的身上和石台周围。
但是，惯性是无法完全消除的。
依然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毒粉，顺着碧琪身体的边缘滑落，像是一团污血，无情地坠入了那汪圣洁的泉水中。
“滋滋滋——”
清澈的湖水在接触到那些高浓度硫化砷和氰化物的瞬间，竟然发出了类似沸腾的声音。原本散发着幽蓝微光的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浑浊、发黑，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瞬间盖过了硫磺味。
“啊——！！！”
碧琪从石台上滚落下来，捂着自己的右臂发出一声惨叫。
那些毒粉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渗透性。仅仅是几秒钟的接触，碧琪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臂就已经开始红肿、溃烂，甚至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黑色，毒气正顺着毛孔疯狂地侵蚀着她的经络。
“碧琪！”
李子木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抱起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女孩。他看着那条发黑的手臂，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碎了。
他迅速撕下自己的衣袖，死死勒住碧琪的大臂，试图减缓毒素回流心脏的速度。
“张——伟——！！！”
李子木猛地抬起头，双眼充血，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这一刻，他眼中的杀意浓烈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如果眼神能杀人，张伟此刻已经被千刀万剐。
被这眼神一盯，张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感到脊背发凉。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看了一眼那已经开始变黑扩散的湖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狞笑。
目的达到了。
虽然没能完全毁掉石台，但水源已经污染。这就足够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李大侦探。”
张伟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领，在几名手持强弩的护卫簇拥下，缓缓向后退去。
此时，刚才被李子木引爆的地下出水口终于彻底崩塌，汹涌的暗河水开始倒灌，水位急速上升，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听听，这是地狱的大门打开的声音。”
张伟站在高处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在石台上、抱着受伤女孩的李子木。
“李子木，第二局游戏正式开始了。”
他指了指那变黑的湖水，声音冷酷而傲慢：
“这水流回村子大概需要三天。三天后，村里的井水会变苦，喝了水的人会生病，庄稼会枯死。”
“回去告诉那群老顽固。他们的‘神’救不了他们，他们的‘祖宗’也救不了他们。”
张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但我能。”
“我手里有干净的水源，我有解毒的药剂。只要他们肯乖乖听话，肯交出圣珠，肯把你这个‘灾星’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他们一条活路。”
水位已经漫过了石台，冰冷的湖水浸湿了李子木的膝盖。
“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洗澡水吧。”张伟最后看了一眼狼狈的两人，挥了挥手，“撤！”
他带着手下，迅速消失在溶洞高处的出口通道里。
空荡荡的地下溶洞里，只剩下洪水的咆哮声和碧琪痛苦的呻吟声。
李子木跪在水中，紧紧抱着碧琪。他看着那原本代表着希望的“生命之泉”，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潭致命的毒水。
他输了。
输在了不够狠，输在了低估了人性的恶。
“子木哥……水……水变黑了……”碧琪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是不是……没守住？”
“不，你守住了。”
李子木声音哽咽，他低下头，额头抵着碧琪滚烫的额头，眼泪混合着从头顶滴落的岩水流了下来。
“是你救了大家。如果那一整袋都下去，村子现在已经是个死城了。”
水位越来越高，已经没到了腰部。
李子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滔天的恨意和悲痛。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碧琪中了毒，必须立刻接受治疗。
“抓紧我。”
李子木背起碧琪，没有选择张伟撤退的那条路（那里肯定有埋伏），而是看向了那条深不见底、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出口。
那是万殁谷唯一的生路，也是九死一生的险路。
“张伟，你等着。”
李子木看着那个被黑暗吞噬的出口，咬牙切齿地许下了誓言：
“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让你用命来还。”
纵身一跃。
两人消失在滚滚浊流之中，只留下身后那座被毒水淹没的古老祭坛，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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