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张沾满污血的信纸，在老先生颤抖的手中，像是一面宣判死刑的判决书。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张伟和那张纸之间游移，怀疑的火苗已经变成了燎原的大火。
“哈哈哈！”
张伟突然爆发出一阵干涩的狂笑。他没有去抢那张纸，而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台下的碧琪和那个老先生。
“荒谬！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张伟指着那张纸，脸上的惊慌瞬间被伪装出来的镇定所取代：
“一张破纸，随便写几个字，盖个萝卜刻的假章，就说是我的手令？你们这栽赃的手段也太低级了吧！”
他摊开双手，对着村民们大声辩解：
“乡亲们！动动脑子！如果我要杀人灭口，我会傻到写下这种‘自白书’吗？这分明是李子木他们为了脱罪，找人模仿我的笔迹伪造的！”
“笔迹可以模仿，印章可以伪造。这算什么铁证？这就是一张废纸！”
张伟的辩解很有力。毕竟，对于大多数不识字的村民来说，“笔迹鉴定”是个极其陌生的概念。
人群中原本已经燃起的怒火，似乎又被这一盆冷水浇得有些迟疑。
“是啊……会不会是伪造的？” “谁会这么傻，把自己干的坏事写在纸上？”
看着动摇的人群，张伟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咬死是伪造的，这就只是“口水仗”，谁也说服不了谁。
“张伟，你很聪明。”
就在这时，笼子里的李子木开口了。
他虽然满脸是血，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可怕，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你算准了村民不懂书法，算准了大家分辨不出笔迹的真伪。但你因为太傲慢，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细节。”
“什么细节？”张伟下意识地问道。
李子木抓着木栏，身体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忘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用的东西，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李子木转头看向碧琪，点了点头。
碧琪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做工精致、金属笔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高档签字笔（圆珠笔）。
这是李子木在潜入张伟办公室时顺手拿出来的，当时只是觉得有用，没想到成了最后的杀手锏。
“乡亲们！”
碧琪高举那支笔，声音清脆响亮：
“大家看好了！这是张伟平时随身携带、用来签发命令的‘神笔’！你们都在银行见过他用这个写字，对不对？”
村民们纷纷点头。确实，张先生写字从来不用毛笔，也不用墨水，拔开盖子就能写，写出来的字又细又黑，还不怕水晕，大家一直觉得那是神仙用的笔。
“张伟说这张纸是我们伪造的。”
碧琪走到那位拿着信纸的老先生面前，指着纸上的字迹：
“胡爷爷，您是村里的书法大家。请您告诉大家，咱们村里人写字，用的是什么？”
老先生扶了扶眼镜，肯定地说道：“自然是毛笔，或者是炭条。”
“那请您看看这张纸上的字。”碧琪指着那行‘阅后即焚’，“这是毛笔写的吗？”
老先生凑近看了看，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不……绝不是。”
老先生指着那极细的笔画，对着村民解释道：
“毛笔软，有锋，入纸有墨晕。炭条涩，有粉末，线条粗糙。”
“但这个字……”老先生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线条细如发丝，圆润流畅，而且这墨水……泛着一种奇怪的油光，根本不渗纸！这绝不是我们翡翠村的墨！”
【物证实验】
“空口无凭，我们来试一试。”
碧琪拔开签字笔的笔帽，“咔哒”一声轻响。
她在信纸的空白处，紧挨着张伟的字迹，重重地划了一道。
“刷——”
一道深蓝色的、带着特有油性光泽的线条，清晰地出现在纸上。
那一瞬间，真相大白。
那线条的质感、颜色、光泽，甚至笔尖在纸上压出的凹痕，与旁边那行“杀人指令”一模一样！
那是工业文明的产物——油性圆珠笔油墨。
它与翡翠村传承千年的水性松烟墨，有着本质的区别。就像是白天和黑夜一样分明。
“看到了吗？”
李子木在笼中大笑，笑得张狂而快意：
“在这个村子里，只有你有这种笔！只有你有这种‘跨越时空’的墨水！”
“张伟，你可以抵赖笔迹，但你怎么抵赖这独一无二的墨水？难道我们还能穿越到未来，去买一支圆珠笔来陷害你吗？！”
“这才是真正的——铁证如山！”
【逻辑的最终闭环】
张伟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他看着那支笔，又看着那张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他输了。
输在了他最引以为傲的“现代性”上。
他曾经用这支笔签发了无数掠夺的命令，他以为这支笔代表着先进和权力。却没想到，正是这支笔留下的特殊痕迹，成为了他无法洗脱的罪证。
这张纸证明了他是赶尸案的主谋。 赶尸案证明了金库亏空是他掩盖的。 金库亏空证明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逻辑链条在这一刻彻底扣死，再无一丝缝隙。
“是他！就是他写的！” “那墨水是油亮亮的！我见过他在银行用过！” “骗子！杀人犯！还我的钱！”
村民们终于看清了。
那个站在高台上、穿着法袍的人，不是神，甚至不是人。他是一个利用他们不懂的东西（笔、炸药、声波），来欺骗、奴役、屠杀他们的外星怪物。
“打死他！！！”
这一次，不再需要任何人煽动。
愤怒的人群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护卫队最后那点可怜的防线，咆哮着涌向高台。
张伟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看着那一双双伸向他的手，终于感到了灭顶的恐惧。
他丢下法袍，甚至丢下了那支笔，在几个死士的拼死掩护下，狼狈地向着高台后方的密道滚去。
“李子木！你给我等着！”
张伟在消失前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只要我拿到夜明珠！只要我启动了它！你们所有人都要死！都要给我陪葬！”
“轰——”
高台被推倒了。
李子木的笼子重重摔在地上，摔散了架。碧琪和霍烈冲上来，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
李子木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那支被踩裂的签字笔。
“结束了，张伟。”
他看着张伟逃窜的方向——那是祠堂的地下入口。
“你的‘墨水’流干了。现在，该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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