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时,殿内的刻版在阳光下泛着暖金。
嬴轩望着众人紧绷的神情,指节在案上轻叩两下:诸位都在想焚书之事?他目光扫过蒙毅皱成团的银须,又落在萧何发顶新添的白发上,当年陛下焚的是私藏禁书,如今书院收的是各家经典——律文要统一,可教化百姓,总得有百家争鸣的活水。
王贲粗着嗓子先开了口:可这教书先生上哪找?
儒家那帮老夫子,见了陛下的车驾都要躲着走!他挠着后颈,青铜甲片在椅上蹭出沙沙声。
韩信垂眸盯着剑柄螭纹,突然插了句:墨家巨子三年前入了函谷关,不知是否还在关内。
老臣愿往。蒙毅突然挺直腰板,银须随着动作颤了颤。
他伸手按住腰间玉具剑,剑璏上的云纹被指节压得发白,这寻先生的差事,老臣揽了。殿内众人皆是一怔——蒙家世代忠武,蒙毅虽为上卿,从前最厌文人清谈,今日倒像换了个人。
嬴轩盯着蒙毅发亮的眼尾,心里明镜似的。
这位上卿定是想着,若能把各学派的人都拢到书院,既能在陛下病中显一番办事能力,又能压萧何这个新得势的谋士一头。
他没点破,只笑着颔首:如此便有劳上卿了。
蒙毅的背挺得更直了,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代表秩位的银鱼符。
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嬴轩突然抬手指向殿角堆成小山的竹简:对了,这月各郡县报的秋粮折色、河工奏报,还有三十三道待批的军报——他扫过众人骤变的脸色,本殿昨夜批到三更,诸位既然都在,便分一分吧。
什...什么?王贲的铜甲差点从椅上滑下来,末将只会看兵书,这劳什子折子里的亩均三石比军令还难认!萧何扶了扶发冠,望着案上墨迹未干的错赋追讨明细,嘴角抽了抽:老臣倒是能看,可方才说的渭河柳林丈量...
柳林明日再去。嬴轩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沫沾在唇角也不擦,蒙上卿不是最会理这些?他盯着蒙毅瞬间垮下来的脸——方才还发亮的眼尾这会儿像被霜打了的菊瓣,银须也耷拉着,你前日还说监国若有差遣,蒙某肝脑涂地,这会子倒嫌折子重了?
蒙毅的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敢反驳。
他颤巍巍地捧起最上面一卷,竹简上代郡蝗灾四个大字刺得他眼皮直跳。
王贲凑过去瞄了眼,立刻把手里的折子塞给韩信:韩将军文采好,你看你看!韩信捏着折子后退半步,剑穗扫过案角的墨汁,染得绢布上一团乌青。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玄武掀帘而入时,甲叶相撞的脆响惊得殿内麻雀扑棱棱飞起。
他单膝点地,玄色披风在地上铺成一片暗云:启禀殿下,楚地细作回报,季布、钟离眜二人已到咸阳城外。
季布?嬴轩手中茶盏地磕在案上,茶沫溅在商税三成的字上,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季布?玄武点头,眼尾的刀疤随着笑意扯动:正是。
二人听闻殿下建书院,说要会会这敢收百家书的秦国公子
嬴轩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得案角刻版哐当响。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玄武跟前,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人在哪?
本殿这就去见!转身时瞥见殿内众人还僵在折子堆里,又补了句:诸位慢慢批,批完了让小厨房送碗姜茶——夜里凉,别冻着。
蒙毅望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手里的代郡蝗灾啪地掉在地上。
王贲蹲下去捡,却见韩信正对着河工耗银的数字皱眉;萧何倒是已经提笔,笔尖在二字上悬了老半天,终究还是落下去改了个字。
殿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把满桌折子照得明晃晃的,映得众人脸上都蒙了层薄汗。
嬴轩跟着玄武出了殿门,秋风吹得他广袖翻飞。
转过回廊时,他忽然停住脚步,抬眼望向城南方向——那里有座朱漆楼阁正拔地而起,飞檐上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
他摸了摸袖中叠得方方正正的请柬,嘴角勾起抹笑。
待明日这帖子发出去,咸阳城怕是要掀起更大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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