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晨雾还未散尽,嬴轩已立在麒麟殿外。
袖中山海舆图烫得他掌心发红,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盘旋了半宿——宿主需在帝王面前展露此图,方算完成破局仙途最终验证。
他望着殿门上方天下一统的金漆匾额,喉间泛起冷意:昨日还挂着的匾,今日怕是要蒙尘了。
六公子请——小黄门掀起朱漆门帘,檀香混着晨露的湿气涌出来。
嬴轩抬步时靴底擦过汉白玉阶,清脆的响声惊得殿内议论声戛然而止。
龙椅上的嬴政正端着茶盏,青瓷盏沿在唇边顿住。
他望着嬴轩怀里卷得齐整的帛卷,想起昨夜那卷空白星图,眉峰微挑:六郎今日倒比丞相来得还早。
儿臣有一物,要呈给父皇。嬴轩上前两步,指节抵在帛卷轴头,比星图更紧要。
阶下的徐福本垂着眼睛拨弄道袍流苏,闻言猛地抬首。
他昨夜未眠,眼尾泛着青,此刻见那帛卷比寻常星图宽出两指,后颈突然窜起凉意——这卷东西,怕不是要断他仙师的根。
呈上来。嬴政放下茶盏,玉案上的青铜鹤灯将他轮廓照得明暗分明。
嬴轩展开帛卷的动作很慢。
第一寸是大秦疆域,函谷关、九原郡的标记清晰如刻;第二寸是匈奴草场,狼头旗的纹样用赤砂点染;第三寸越过苍梧之野,竟画出了连商旅都未曾踏足的丛林;等到整幅地图完全铺展在玉案上,殿内响起抽气声——最边缘的海面上,画着鳞片般的岛屿,再往南是大片未命名的陆地,用朱砂笔标着二字。
嬴政的手指抚过二字,指甲在帛面上压出白痕。
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在邯郸街头,老儒用树枝在泥地上画,说北至幽陵,南暨交址,可眼前这图上,交址以南还有千里沃野,幽陵之外更有冰原覆雪。
这是何图?他声音发沉。
山海舆图。嬴轩垂眸,望着地图上用金粉勾边的咸阳宫,儿臣前日得异人所赠,方知我大秦虽并六国、逐匈奴,却不过占了这世间的三分之地。
放肆!右丞相冯去疾突然出列,朝珠在胸前晃得叮当响,我大秦东到东海,西抵流沙,南达北向户,北过大夏,此乃古往今来第一等疆域,岂容黄口小儿胡言!
冯相可知,东海之外还有十洲三岛?嬴轩转头看向冯去疾,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玉鱼佩,又可知,流沙以西有大月氏人,骑的马比我大秦的乌骓还高?他指尖点在地图最西端,此图上每道山川,都是异人沿着海流、跟着商队走了十年画下的。
儿臣昨日派秦风去查,胶东湾的老船工说,往东北行三月,确实有岛——但不是仙岛,是生番聚居的野人岛。
殿内死寂。
徐福的道袍下摆被自己攥得发皱,掌心全是汗。
他望着地图上那片标着野人岛的海域,想起半月前在底舱吐得昏天黑地时,船老大骂的那句骗吃骗喝的方士,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嬴政突然抓起玉案上的青铜镇纸,一声砸在地图边缘的处。
镇纸滚过二字时,他喉结动了动:联扫平六国时,以为得了天下;逐走匈奴时,以为守了天下。
原来...联守的不过是个角落?
父皇!嬴轩单膝跪地,此图非是要折损我大秦声威,而是要让父皇知道——这世间还有更辽阔的疆土,等我大秦的剑去斩荆棘,等我大秦的旗去插山巅!
嬴政盯着他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邯郸街头那个攥着残剑说我要回秦的少年。
他伸手扶住龙椅扶手,指节泛白:把这图挂在殿中。他转头看向殿内的天下一统匾,声音发哑,那匾...摘了。
陛下!徐福突然踉跄着扑上来,道袍下摆扫过地图上的野人岛此图定是妖人所绘,臣前日夜观星象,见紫微垣旁有客星犯主,必是有人意图动摇国本!他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声音发颤,蓬莱仙岛就在东海三千里,臣愿为陛下再卜一卦,定能寻到方位!
嬴轩盯着他发抖的指尖。
这方士昨夜定是没睡,眼尾的细纹里还沾着烛灰——他前日在胶东湾晕船的模样,此刻倒成了最好的佐证。
仙师要卜卦?嬴轩起身,指尖敲了敲地图上标着的海域,那便请仙师在这图上标出蓬莱的位置。他扯过案上的狼毫,笔锋递到徐福面前,儿臣替仙师磨了墨,就等仙师画个圈。
徐福的手指刚碰到笔杆就缩了回来。
狼毫的竹管太凉,凉得他想起底舱里被海浪卷走的童男,那孩子最后抓住他道袍时,小手也是这么凉。
他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喉结动了动:这...这图上的方位与星象不合,臣需得回观星台取星盘,与二十八宿对照...
仙师昨日还说星图在羽林苑的檀木箱里。嬴轩突然笑了,今日又要回观星台?
莫不是仙师的仙岛,比星图还会捉迷藏?
徐福额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打湿了道袍领口的云纹。
他望着嬴政腰间的传国玉玺,那方玉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受命于天四个字像根针,扎得他眼眶发酸。
仙师若是累了,不妨先歇歇。嬴轩退后半步,目光扫过徐福发颤的指尖,三日后便要出海,儿臣还等着仙师带我们寻到仙岛——要是寻不到...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父皇的剑,可等不得。
殿外突然掠过一阵风,吹得地图边角翻卷。
徐福望着那卷起来的标记,喉间的腥甜涌得更凶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每一次拖延,都像在往脖子上套绳结——可更让他胆寒的,是嬴轩眼里的光,那光不是期待,是猎人盯着猎物时的耐心,在等他自己把绳结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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