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的蟠龙柱下,嬴轩望着韩信被众将簇拥的背影,袖中木匣硌得腕骨生疼。
前日尚方监老匠头摸着马颈叹气的模样突然浮上心头——那老匠头六十岁才入匠籍,手背上全是被马镫铁水烫的疤,当时他说若有高桥鞍桥,骑兵上马能稳当三成,话音未落就被监工喝退。
陛下,臣有一物,或能为大秦骑兵添三分战力。
嬴轩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子投进沸水。
正与王翦讨论粮草的始皇帝转过脸,病后泛青的眉峰挑了挑;韩信刚灌下的半盏茶悬在唇边,青瓷盏底磕得牙床发疼;冯去疾的朝笏掉在地上,惊得殿角铜鹤振翅。
六公子要献宝?李斯抚着长须笑,眼角却像淬了冰,前日马镫之事,老臣还未贺你。
嬴轩没接话,指尖在木匣铜扣上一旋。
檀香里突然漫开松节油的清苦——那是新绘图纸特有的气味。
他展开第一幅绢帛时,王翦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这鞍桥...比寻常高了三寸?
正是。嬴轩指尖点在鞍桥弧度处,马镫能固双足,高桥鞍则能护腰背。
骑兵冲锋时,马背颠簸如浪,有这鞍桥卡着,便是被敌箭擦中,也不至于当场坠马。他又展开第二幅,这是配套的马蹄铁——生铁打制,包在马蹄外侧,能防碎石硌伤,长途奔袭可多走百里。
殿中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韩信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他前日献的匈奴骑兵习性图此刻正摊在御案上,墨迹未干的善骑射三个字被风掀起半角,像在抽他耳光。
始皇帝突然拍案,震得御案上的竹简哗啦啦落了半地。
他撑着玉柱站起来,病后削瘦的身形在龙袍里晃了晃,目光却亮得像淬过火的剑,传将作少府公孙楼!
陛下!冯去疾踉跄着跪到阶前,额头几乎要碰到青石板,这马鞍马蹄铁...从未见于古制,若仓促使用,恐生变故!
冯卿家的,可曾见过马镫?始皇帝咳嗽两声,抬手召嬴轩近前,上月你献的马镫,章邯在函谷关试骑,说骑兵冲锋时枪尖能稳半寸。他接过嬴轩递来的图纸,指腹抚过鞍桥的弧线,古制是死的,大秦的骑兵是活的。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公孙楼跑得官帽歪斜,腰间玉牌撞得叮当响。
他刚要行礼,始皇帝已将图纸拍在他怀里:一日之内,做出样品。
陛下!公孙楼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这...这三样器物,单是马鞍的铜钉就要重新铸模,马蹄铁的弧度需得试打三次——
你当朕不知?始皇帝扯了扯嘴角,病容里浮起几分狠劲,章邯的捷报三日后到,朕要让匈奴人看看,大秦的骑兵,连马都穿着铁鞋!
公孙楼喉头动了动,突然跪下来重重磕了个头:臣今夜便宿在尚方监!他起身时撞翻了案角的笔洗,墨汁溅在韩信的甲叶上,晕开团漆黑的污渍。
韩信望着那团墨迹,耳边嗡嗡响。
他前日在演武场连射九箭全中靶心时,嬴轩站在观礼台笑;昨日他说匈奴骑兵虽快,但耐力不足时,嬴轩在阶下翻书;此刻这三幅图纸摊开,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沛县街头卖剑的模样——那时他总觉得,只要有本事,天下总会给他留个位置。
韩将军?嬴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韩信转头,见这六公子正垂眼整理图纸,眉峰却挑得像把刀,陛下让末将三日后领三千精骑出征,不知韩将军可愿与我同去?
同去?韩信下意识重复,喉间发苦。
他前日求了半个月才得的将令,此刻听来竟像施舍。
末将愚钝。他咬着后槽牙,指甲掐进掌心,六公子既有这等神器,自然该由您领兵。
韩将军说的是。嬴轩突然笑了,笑得韩信后颈发凉,臣愿领万人,三日出击匈奴王庭。
万人?王翦抚着银须皱眉,匈奴左贤王有三万骑,你这兵力...
八千。嬴轩打断他,八千精骑,配这三神器,末将愿立军令状。
殿中响起抽气声。
冯去疾的朝笏又掉了,这次直接滚到李斯脚边;李斯弯腰捡起时,指尖在笏板上抠出道白印;公孙楼抱着图纸的手开始发抖,图纸边角被攥出褶皱;始皇帝的目光却亮起来,像当年在邯郸城第一次握住剑鞘时那样亮。
五...五千。嬴轩又退了一步,袖中系统面板在发烫——这是他昨日用签到奖励换的骑兵突击战攻略,此刻正浮现在视网膜上,五千人,十日之内,取左贤王首级。
放肆!冯去疾突然吼起来,五千人?
你当匈奴是沛县街头的地痞?
冯卿家可知,嬴轩转身看向他,目光扫过冯去疾发颤的胡须,用了这高桥鞍,骑兵能在马上开硬弓;用了马蹄铁,马掌能扛住三天三夜急行军;用了马镫,新兵训练三月就能上战场。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放轻,五千人,足够让匈奴人知道,什么叫大秦的新苗。
殿外突然传来金铃声,赵高捧着药盏从后殿出来,药香混着殿内的紧张气息,像根细针戳破了凝固的空气。
陛下,该用午膳了。赵高的声音甜得发腻,目光却在嬴轩腰间的木匣上顿了顿。
始皇帝扶着玉柱坐下,龙袍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御案。
韩信望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昨日在偏殿,始皇帝摸着他的甲胄说我大秦要的是能啃硬骨头的将——此刻那声音还在耳边,可眼前这六公子,分明比硬骨头更锋利。
六公子的五千人,准了。始皇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先让公孙楼把样品打出来。他转头看向韩信,目光软了些,韩爱卿,你且随公孙楼去尚方监,看看这三神器合不合用。
韩信单膝跪地时,甲叶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比前日更重。
他望着嬴轩袖中鼓起的木匣,突然想起昨日在演武场,这公子说新苗要长,总得有人先松松土——原来他说的,是连对手的根都要刨了。
殿外的风又大了些,卷起韩信脚边的舆图。
那上面用朱砂标着匈奴王庭的位置,此刻被风掀得哗哗响,像在替谁喊冤。
嬴轩摸着袖中另一张图纸——驰道改良图——嘴角勾起半分笑意。
他知道,等公孙楼的样品出来,等五千精骑整备完毕,等韩信在尚方监摸着马鞍叹气时,始皇帝的病容会更淡些,而大秦的土地上,会再长出株更扎眼的新苗。
退朝。始皇帝的声音响起时,赵高的药盏正好送到他手边。
帝王端起药盏的手稳了些,目光却落在韩信挺直的脊背上,像在看块被磨得发亮的玉——他知道,这玉或许会裂,但裂了再磨,就是更锋利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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