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风雪在帐外打着旋儿,将牛皮帐布拍得啪啪作响。
蒙恬的膝盖压在冻硬的泥地上,甲叶相撞的脆响里混着粗重的喘息。
他望着嬴轩腰间晃动的玄鸟玉佩,那是始皇帝亲赐的皇子信物,二十年光阴突然在眼前重叠——当年那个追着白兔跑过咸阳宫长廊的小娃娃,此刻正握着盖着螭虎印的诏书,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蒙将军。嬴轩的声音比帐外的风还沉,明日卯时,点齐三万精骑。
蒙恬喉结动了动,眼角泪痣被火折子映得发红。
他想起二十年前在御花园,小皇子拽着他的甲绦要糖块,他便总在甲缝里藏着桂花糖;想起三个月前这孩子单枪匹马闯匈奴大营救自己时,玄色披风上溅的血珠比马奶酒还艳。
此刻诏书在嬴轩掌心展开,明黄缎子上的朱砂印还带着始皇帝龙袍的沉水香,蒙恬突然觉得,这分量比当年自己跪接大将军印时还要重三分。
末将遵令。他撑着地面站起,青铜护腕擦过案角,在檀木上划出道白痕。
王贲的酒盏掉在案上,酒液顺着地图上的金帐标记蜿蜒,像道凝固的血线。
老将摸着花白胡子,目光在嬴轩腰间的马镫模型上转了三转——那是这孩子改良的新物,能让骑兵在马背上站得更稳。六公子...他欲言又止,瞥见尉僚还立在帐口,白发被风掀起几缕,终是把太冒险三个字咽了回去,对着嬴轩拱了拱手,末将这就去点阅粮草。
帐中只剩扶苏时,他的指尖还扣着方才攥过的案角,指腹压出片青白。
嬴轩抬眼便撞进兄长阴鸷的目光里——扶苏的眉峰拧成把刀,玉玦在腰间撞出细碎的响。阿弟。他声音发涩,你可知三万儿郎的性命......
长兄。嬴轩打断他,诏书在掌心折出清脆的响,左贤王的八万骑兵挤在北坡,前后五里没水源。
马镫能让我们绕后快上两成,铁蹄过冰面不打滑。
等他们半夜抢水时——他指节敲在地图上的金帐处,火油混着狼粪,烧得他们连马毛都剩不下。
扶苏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分明听出阿弟话里的刺——前日自己劝蒙恬固守时,不也被骂作?
可如今圣旨压下,他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愚兄跟着你学些本事。
卯时的雁门关还裹在夜色里,校场却已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三万精骑列成方阵,马嘶声撞在城墙上,震得天下第一关的匾额直颤。
蒙恬站在最前,玄甲上还凝着霜花,他转头看向点将台时,正见嬴轩踩着木阶拾级而上。
儿郎们!嬴轩的声音混着北风炸开,震得旗幡猎猎作响,今日我等出关,不为守,不为防!他抽出腰间佩剑,剑锋挑开旗面,为的是让匈奴人知道——
犯我大秦天威者,虽远必诛!
校场炸起惊雷般的吼声。
马队里不知谁先吼了句,刹那间三万道字撞在一起,震得冻土上的薄冰簌簌碎裂。
蒙恬望着前排骑兵眼里的火,突然想起当年始皇帝亲征时的军威——原来这六公子,真把那股子气给续上了。
王贲站在将台侧边,摸着胡子的手有些发颤。
他看见最前排的小将把马镫踩得咔咔响,看见老兵往箭囊里塞火油包时笑得像娶亲,突然明白这仗不是能不能赢,是必须赢。
可当他听见嬴轩说出不灭匈奴,誓不归秦时,后颈还是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小公子的誓,重得像块压在人心口的石头。
出发!
嬴轩的剑指向北边的云层,三万马蹄同时叩响地面。
震耳欲聋的轰鸣里,扶苏望着那抹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翻卷,突然想起昨日深夜,自己在御书房见过始皇帝的手谕。
老父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轩儿有胆,朕有眼。
马蹄声渐远时,雁门关外的第一个匈奴部落正升起炊烟。
守夜的老卒刚把铜盆里的火拨亮,便听见地平线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他眯眼望去,只见雪原上漫开片黑潮——那是玄甲,是战旗,是大秦儿郎眼里淬了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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