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马的铁蹄碾碎最后一截焦木时,嬴轩的玄甲已被血雾染成暗红。
风安城的残垣在眼前铺开,像被巨斧劈碎的棋盘。
他喉间的腥甜突然翻涌——方才在三里外闻到的胡麻饼焦香,此刻辨出了底味:是血锈混着烧化的脂膏,是婴儿襁褓上的艾草香被烧得发苦,是老榆树下的石磨盘上,凝固的血痂正被风掀得簌簌往下掉。
噗通。
赤兔马前蹄陷进半尺深的血泥,惊得长嘶。
嬴轩翻身落地,玄甲上的蓝光跟着晃了晃,照见脚边半截染血的拨浪鼓。
鼓面绘的虎娃眼睛被血糊住,像在替谁淌泪。
系统!他咬着牙低喝,意识海深处的方天画戟嗡鸣如雷。
系统提示音终于清晰,却刺得他耳膜生疼:风安城百姓存活率低于15%,任务进度6\/10,宿主若不能在三刻内救下下一批幸存者,将触发惩罚。
惩罚?
他攥紧画戟杆,指节发白。
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青铜剑还别在腰间,剑鞘上二字被血擦得发亮——可他连剑都没拔,风安城就成了这副模样。
救命!
一声尖叫从东南方的断墙后炸开。
嬴轩抬头,看见三匹匈奴战马正往村口的老槐树下冲。
马上的胡人裹着兽皮,腰间挂着带血的马刀,其中一人怀里还揪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女孩的绣鞋掉在地上,露出沾血的脚踝。
放下她!
嬴轩的吼声震得断瓦簌簌落。
他足尖点地跃上屋顶,玄甲蓝光暴涨如电。
最前面的匈奴骑士听见动静回头,脸上的刀疤被蓝光映得发青,竟咧嘴笑了:大秦的小崽子?
来给老子当靶子——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破空。
方天画戟从系统空间暴射而出,戟尖穿透那骑士的咽喉,带起一串血珠。
小丫头从尸体上滚下来,摔进满是碎砖的土坑,却顾不上哭,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嬴轩。
阿姊!
另一个声音从老槐树下传来。
嬴轩转头,看见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扑向地上的妇人。
妇人的衣襟被撕开半截,胸口插着把匈奴短刀,鲜血浸透了她怀里的襁褓——襁褓里的婴儿还在哭,声音细弱得像游丝。
阿姊你醒醒!少年摇着妇人的肩膀,眼泪砸在她脸上,我去求王伯借药了,你说等我回来熬药给小弟弟喝...
最后那骑匈奴见同伴惨死,拨转马头就要跑。
嬴轩反手抽出腰间青铜剑,剑脊在掌心硌出红痕——这是母亲用最后一口气给他铸的剑,说二字要刻进骨头里。
他手腕轻抖,剑刃擦着匈奴后颈划过,割下一缕黄毛:留着命,告诉左鹿蠡王,嬴轩的剑,要剜他的心。
匈奴骑士滚下马,连滚带爬往村外逃。
少年突然抄起地上的砍柴刀,摇摇晃晃追上去:还我阿姊!
还我弟弟!
小心!嬴轩扑过去时晚了一步。
匈奴骑士在泥地里翻了个身,反手抽出马刀。
少年的砍柴刀砍在对方肩甲上,崩出火星,自己却被马刀挑中胸口,血花溅在老槐树上,像朵开败的石榴花。
小柱子!
不知谁喊了一声。
躲在草垛后的百姓突然涌出来,有拄拐的老头,有抱着伤孩的妇人,还有个怀里揣着半块硬饼的老媪,颤巍巍往少年身边挪。
嬴轩接住倒下来的少年,鲜血染红了他玄甲的护心镜。
少年的手攥住他的甲绳,气若游丝:阿姊...小弟弟...活...活下来了么?
嬴轩低头看那襁褓。
妇人怀里的婴儿不知何时止住了哭,正蹬着小短腿抓她染血的衣襟。
他喉结动了动,用力点头:活下来了,都活下来了。
少年笑了,手指慢慢松开。
嬴轩替他合上眼,转身时玄甲上的蓝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弯腰抱起婴儿,递给旁边发抖的老媪:带着孩子躲进地窖,半个时辰内别出来。
将军...老媪捧着婴儿,膝盖一弯就要跪。
嬴轩伸手托住她的胳膊,掌心还沾着少年的血:该跪的是我。
村外突然传来马嘶。
方才逃跑的匈奴骑士带着七八个同伴折返,为首的是个络腮胡,腰间挂着狼头骨坠——是匈奴的百夫长。
络腮胡勒住马,用生硬的秦语喊:大秦的杂种!
你杀我兄弟,我要剥了你的皮——
杂种?嬴轩把青铜剑插回腰间,反手握住方天画戟。
画戟尖上的血珠坠地,在泥里溅起小红花,当年蒙恬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时,你们的单于连漠南的草都不敢吃。
今日倒敢来我大秦境内撒野?
络腮胡的脸涨成猪肝色,抽出马刀指向他:杀了他!
八骑匈奴呈扇形包抄过来。
嬴轩站在老槐树下,玄甲蓝光如浪翻涌。
第一骑冲到跟前时,他画戟横扫,将人连马劈成两半;第二骑从左侧突入,他旋身错步,戟杆砸在对方心口,骨头碎裂的声音混着惨叫;第三骑举刀要砍百姓,他戟尖挑住对方马镫,用力一甩,那骑士撞在断墙上,当场没了声息。
不过半柱香时间,八具尸体横陈在村道上。
络腮胡最后一个冲过来,马刀还没举起,就被画戟刺穿肩胛,钉在老槐树上。
他疼得额头冒冷汗,却还硬撑着骂:秦狗...左鹿蠡王的大军就在武威城外...你...你杀了我们,他会屠光这一带的村子——
武威城?嬴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扯下络腮胡腰间的狼头骨坠,骨坠内侧刻着左鹿蠡王亲卫六个小字。
系统空间里的画戟突然剧烈震颤,这次的预警声不再是杂音,而是清晰的机械音:检测到匈奴主力部队,宿主触发隐藏任务【单骑破敌】,完成可获得【玄铁重铠】【万军辟易】技能。
老丈。嬴轩转身看向缩在草垛后的老头,武威城还有多远?
老头抖着手指向西北方:三十里...不过...将军,左鹿蠡王带了五千骑兵,您...
够了。嬴轩翻身上赤兔马,画戟在掌心转了个花,戟尖挑落一片带血的槐叶,五千骑兵?
正好,我这把画戟,还没饮过匈奴王庭的血。
赤兔马长嘶着冲出村口。
嬴轩回头望了眼逐渐缩小的村庄,看见老媪抱着婴儿站在断墙下,百姓们正把少年和妇人的尸体往老槐树下搬。
风卷着血雾掠过他的脸,他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母亲说持剑者当护剑下众生,今日他终于摸到了剑,而剑指的方向,是武威城外那片翻涌的尘烟。
尘烟里,左鹿蠡王的狼旗正在猎猎作响。
赤兔马的铁蹄踏碎最后一层薄霜时,武威城的轮廓终于从尘烟里浮出来。
嬴轩眯起眼,玄甲上未干的血珠被风掀开,黏在睫毛上。
城墙上大秦的玄鸟旗只剩半幅,耷拉在箭垛边;城下却是漫山遍野的狼头旗,像被风掀起的黑浪——左鹿蠡王的五千骑兵正围着城池,马队里不时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是攻城锤在撞门。
系统,检测到的隐藏任务进度。他压着喉间的腥甜低喝。
意识海里方天画戟嗡鸣两声,机械音在耳边炸响:单骑破敌任务进度1\/10,当前敌阵核心为左鹿蠡王帐前三百亲卫,宿主突破可触发进度提升。
三百亲卫?
嬴轩的拇指摩挲着戟杆上的血槽。
风安城小柱子最后的血还沾在甲缝里,此刻正顺着护腕往下淌,滴在赤兔马的鬃毛上,像一串红珊瑚。
他突然笑了,笑声裹着北风撞进敌阵:左鹿蠡王,你欠风安城的血债,今日便由我一一讨还!
最先发现他的是匈奴的前哨骑兵。
那骑探马刚转过土坡,便被赤兔马的嘶鸣惊得差点坠鞍。
他慌忙拽住马鬃,羊皮号角刚凑到嘴边,嬴轩的方天画戟已破空而来——戟尖擦着他耳垂钉进身后的土堆,震得号角落地。
有秦将冲阵!探马连滚带爬往回跑,声音里带着哭腔。
左鹿蠡王的青铜帅旗猛地一震。
大帐前,左鹿蠡王正揪着个大秦俘虏的头发灌马奶酒,听见禀报时嘴角还挂着笑:单枪匹马?
秦狗是疯了还是傻了?他甩了俘虏一掌,抄起铁胎弓搭箭,给本王射成刺猬!
嗡——
第一波箭雨破空而来时,嬴轩正夹着赤兔马的肚子加速。
玄甲蓝光骤然暴涨,像给人骑裹了层流动的水幕。
羽箭撞在甲上,或弹飞或折断,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他抬头看向敌阵,看见左鹿蠡王站在帅旗下,弓拉如满月,第二波箭雨正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来得好。嬴轩低笑一声,左手攥紧马缰,右手画戟斜指苍天。
赤兔马仿佛通了人性,四蹄蹬地如踏飞云,竟在箭雨中硬生生撕开条血路。
有支漏网的狼牙箭擦过他的脖颈,割开道血口,他却像是没知觉,盯着左鹿蠡王的眼睛越发明亮——那是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刻剑时的眼神,是小柱子咽气前攥着他甲绳时的眼神。
杀——!
第一声惨叫刺破箭雨。
嬴轩的画戟横扫过三骑匈奴的腰腹,鲜血喷在狼头旗上,将字染得猩红。
被劈成两半的骑兵坠马时,手中的弯刀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后面的骑士想勒马,却被同伴的尸体绊倒,连人带马摔进泥坑,立刻被赤兔马的铁蹄踏碎了胸骨。
匈奴阵脚开始乱了。
有个年轻的匈奴骑兵举着长矛迎面冲来,矛尖离嬴轩的咽喉只剩三寸,却突然瞪圆了眼睛——玄甲上的蓝光不知何时缠上了矛杆,一声折成两截。
嬴轩的戟尖顺势挑起他的下巴,血沫混着断牙喷在他脸上,他却借着这股力道旋身,画戟横扫过五骑的马腿。
魔鬼!
是秦人的魔鬼!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原本列阵的匈奴骑兵开始向后溃退,马队里踩伤的惨嚎混着哭爹喊娘的尖叫,比攻城锤撞门的声音还响。
左鹿蠡王的铁胎弓地断成两截,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酒坛,琥珀色的马奶酒在地上淌成河,混着血珠滚进帅旗的流苏里。
王子!王子快看!
冒顿正倚在后方高坡的胡杨树上。
他原本是来巡视左鹿蠡王的战果,此刻却直起了腰,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树皮里。
下方的战场在他眼里成了幅荒诞的画:那抹玄色的影子像把烧红的铁犁,在匈奴骑兵的阵列里犁出条血沟;被他扫中的骑兵非死即残,没死的也抱着断腿在地上打滚,连刀都握不住;赤兔马的马蹄所过之处,连草皮都被血浸透,泛着诡异的紫。
这不可能...冒顿的喉结动了动。
他自幼在马背上长大,见过最勇猛的战士是父亲头曼单于的亲卫长,能单骑冲散百骑;可眼前这人,分明是单骑在冲散千骑!
他摸向腰间的骨刀,刀柄上的狼头图腾硌得手心发疼,左鹿蠡王的五千骑兵,竟连个回合都走不过?
王子,要不要...随侍的裨将刚开口,就被冒顿抬手打断。
少年王子的眼睛亮得反常,像看见猎物的孤狼,又像看见天敌的幼兽。
他解下身上的狐裘扔给裨将,大步走到坡边,眯眼盯着那抹玄色——玄甲上的蓝光在阳光下流转,竟和传说中蒙恬将军的玄鸟旗有几分相似;方天画戟挑起敌首时,戟杆上的血珠落进泥里,溅起的血花形状,像极了大秦玄鸟的尾羽。
传令下去。冒顿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青铜,让左鹿蠡王的亲卫营上。他摸出腰间的骨哨含进嘴里,却没吹响,只是盯着战场喃喃,本王子倒要看看,这秦将是凡人,还是真有神灵护佑...
嬴轩不知道高坡上的注视。
他的玄甲已被血糊成深褐,蓝光却愈发刺眼,像要烧穿这层血壳。
画戟杆在掌心磨出了血泡,他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每一次挥戟的角度,每一次赤兔马的腾跃,都精准得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系统提示音不断在耳边炸响:击杀匈奴百夫长,进度+1突破前军阵型,进度+2,可他的目光始终锁着左鹿蠡王——那家伙正往帅旗后面缩,脚边倒着三四个试图护主的亲卫。
哪里逃!
嬴轩暴喝一声,赤兔马前蹄腾空,竟踩着三具匈奴尸体跃过了马队。
方天画戟带起的风声撕开了帅旗,字旗面哗啦落地,露出后面左鹿蠡王煞白的脸。
他刚要举刀,戟杆已重重砸在他手腕上,弯刀坠地;再要跑,却被嬴轩抓住后领提了起来,像拎只待宰的羔羊。
风安城的百姓,小柱子,阿姊和她的小弟弟...嬴轩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戟尖抵住左鹿蠡王的咽喉,你说要屠光这一带的村子,现在,我便用你的血,给他们立块碑。
左鹿蠡王的裤裆突然湿了。
他张着嘴想喊,却只发出咯咯的笑声,眼泪鼻涕混着血沫往下淌。
高坡上,冒顿的骨哨地咬碎在齿间。
他看着那抹玄色提着左鹿蠡王的衣领,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看着匈奴骑兵像退潮的海水般向后溃退,露出中间那片被血洗过的空地;看着方天画戟的寒光掠过左鹿蠡王的脖颈,血珠溅起的瞬间,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这是他十四岁随父出征以来,第一次对一个敌人,感到从骨髓里往外冒的寒意。
王子!秦将往中军杀过来了!裨将的声音带着颤。
冒顿猛地转身,却没看裨将,只是盯着战场的方向。
风卷着血雾扑上高坡,他伸手接住一团血沫,看着它在掌心慢慢凝结,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好个嬴轩...好个大秦的游龙将军...他把凝结的血团攥进手心,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胡杨树上,本王子倒要看看,你这把火,能烧穿我匈奴的万骑吗?
赤兔马的长嘶再次撕裂空气。
嬴轩甩下左鹿蠡王的尸体,画戟挑起他的头颅,指向匈奴中军。
玄甲上的蓝光终于冲破血壳,如同一道活过来的闪电,劈开了漫天血雾。
他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望着更远处冒顿所在的高坡,突然仰天长啸,声音里裹着未褪的血腥气,却清越得像是要刺破苍穹:
今日,便让尔等看看,何为大秦的剑!
话音未落,赤兔马已如离弦之箭,朝着匈奴中军最密集处冲去。
方天画戟在阳光下划出银弧,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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