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雪松古龙水气味，那是昨夜婚礼上，他们交换的誓言间，彼此身上沾染的气息，如今已悄然融合。
云阖醒得很早，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
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亢奋得像绷紧的弦。他侧卧着，身体蜷缩成一个谨慎的弧度，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勘探器，分毫不差地落在身侧沉睡的沈屹然脸上。
沈屹然睡得很沉。婚礼的喧嚣与应酬的疲惫，让他此刻的呼吸悠长而平稳，睫毛在眼下投映出小小的扇形阴影，他的嘴唇微微抿着，线条依旧好看得让云阖心尖发颤。
“屹然哥，我好喜欢你”云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
屹然哥现在躺在他的身边。他们的名字并列在鲜红的结婚证上，无名指上套着同款的铂金戒指，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微光。
“我好幸福，屹然哥”不真实感如同潮水，这种不确定感，催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确认欲。
他的目光因此变得更加炙热，更加专注，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偏执。
他想将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刻入骨髓，想用目光确认这个人的所有权，想证明昨夜礼成后，沈屹然真的、彻底地属于他了。
就在这全神贯注的凝视中，沈屹然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下一秒，沈屹然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迷茫在他眼中只停留了不到半秒，视野聚焦的刹那，直直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云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
“……！”沈屹然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背脊有瞬间的僵硬。
任谁在清晨醒来，发现枕边人正用这样一种专注到近乎空洞的眼神盯着自己，内心都难免受到一丝小小的惊吓。
那眼神太直接，太赤裸，仿佛要将他从外到里彻底看穿。
就在与沈屹然目光相接的零点一秒内，云阖眼中所有翻腾的、近乎失控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迅速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深不见底的偏执被强行压回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覆上一层温柔的假面。
他唇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毫无攻击性的、温软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只剩下纯粹的关切和爱慕。
“屹然哥，你醒了？”云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微哑，却放得极轻极柔，像羽毛拂过心尖，“睡得好吗，哥哥”
沈屹然眨了眨眼，刚从睡梦中脱离的大脑还有些运转迟缓，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
“我帮你，屹然哥”
几乎是同时，云阖的手臂已经伸了过来，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扶住他的背脊，帮他借力坐起。那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沈屹然有些发懵。按照他过去的认知和预设，新婚翌晨，理应是他这个作为丈夫的，更主动地去照顾云阖。
在他的印象里，云阖一直是需要被呵护的那一个，可现在，角色似乎完全调转了过来。
这感觉……很新奇。
“我……”自己来几天，沈屹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云阖却已经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利落地走到他那边，微微俯身。
“来，我们起床。”云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
他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近乎半推半抱地将还有些懵懂的沈屹然从床上带了起来，然后推着他，走向卧室相连的洗漱间。
洗漱间宽敞明亮，大理石台面上，崭新的情侣漱口杯和牙刷已经摆放整齐。
“来，刷牙吧，哥哥”
云阖让沈屹然站在洗手台前，自己则拿起沈屹然的牙刷，细致地挤上恰到好量的牙膏，然后，将那把牙刷，轻轻递到了沈屹然摊开的手心里。
沈屹然低头看着手里的牙刷，又抬头看看镜子里站在他身后半步、正目光灼灼看着他的云阖，那种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自己可以。”
“可我就想帮你”
云阖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但那眼神里的固执清晰可见。
他转身取过毛巾，在温水中浸湿，拧得半干，然后抬手，动作细致地开始为沈屹然擦脸。
从光洁的额头，到挺拔的鼻梁，再到线条清晰的下颌，毛巾温热的触感在皮肤上蔓延，伴随着云阖轻柔得近乎虔诚的动作。
沈屹然身体有些僵硬，被动地承受着这过分的“服务”。
这还没完。擦完脸，云阖又拿起了梳子。他站到沈屹然身侧，对着镜子，开始一丝不苟地为他梳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他的动作极轻极慢，梳齿划过发丝，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在打理一件稀世珍宝。每一缕头发都被他仔细地归拢，整理出最服帖完美的形状。
沈屹然透过镜子，身后云阖专注的侧脸。那双眼睛里，此刻只有他的倒影，再无其他。
“云阖，”他再次尝试沟通，声音有些干涩，“这些事，我真的可以自己来。你不用……”
“我想。”云阖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他放下梳子，双手搭在沈屹然的肩膀上，从镜子里与他对视，眼神清澈又执拗。
“屹然哥，我就想照顾你，让我来，好不好？”
那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还有更深处的，一种沈屹然此刻还无法完全理解的倔强。
沈屹然哑然，面对这样的云阖，他没有反对。
云阖见他不再反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他转身快步走出洗漱间，来到衣帽间。
沈屹然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翻找声，没过多久，云阖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套搭配好的西装、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今天穿这一套，好不好？”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屹然，带着征询，但更多的是一种的笃定。
沈屹然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接着，云阖便开始亲自为他穿衣。穿上衬衫，一颗颗扣好纽扣，动作虽然稍显笨拙，却异常认真。然后是西装外套，仔细地抚平每一处褶皱。
最后是那条领带，云阖的手指翻飞，打领结的动作竟然出乎意料地熟练，一个完美的温莎结很快成型，被他轻轻推至沈屹然衬衫领口下的位置。
“老公，好好看”云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沈屹然，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满足。他点了点头，像是在欣赏一件由自己亲手完成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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