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沈屹然正在记录人鱼的摄入数据，背对着水族箱整理表格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模糊的“啊……”。
他起初以为是仪器杂音，直到那个声音又响了一次，带着试探性的停顿。
他猛地转身，正好看见南阖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在模仿他刚刚的嘴型。
“你刚是不是说话了？是不是？”
沈屹然几乎是冲到玻璃前，手中的记录板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男阖会和他沟通有壁了，没想到对方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南阖被他激动的反应惊得往后缩了半米，但很快又游了回来，他歪着头观察沈屹然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对方是否在生气。
“啊。”人鱼又发出了那个简短的音节，这次带着明显的不安。
这个声音虽然含糊，却清晰地不同于以往任何气音或鸣叫。
沈屹然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能吓到了他，连忙放柔表情，隔着玻璃安慰他：“没事，你做得很好。”
他在控制台前坐下，与水中的人鱼平视，一字一句地，试图教人鱼说他的名字：“来，跟着我学。”他放慢语速，确保每个字的口型都清晰可见，“沈、屹、然。”
南阖的耳鳍轻轻颤动，淡蓝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沈屹然的嘴唇，他张开嘴，尝试模仿那个形状，却只发出一串气泡。
“没关系，慢慢来。”沈屹然耐心地重复，“沈——”
这次，一个模糊却清晰的音节从人鱼唇间逸出：“沈……”
实验室里陷入刹那的寂静。
沈屹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地望着水中那个美丽的生物，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好棒的小人鱼，真棒。”沈屹然忍不住笑起来，指尖无意识地贴上玻璃。
他的笑声似乎感染了南阖，人鱼的尾鳍欢快地摆动起来，在水中划出粼粼波光。
“再来一遍，”沈屹然凑近些，一字一顿地重复，“屹、然。”
南阖学得更认真了。他仔细观察着对面的男人，模仿他说话，这一次的尝试更加清晰：“屹……”
虽然只完成了一个字，但这已是巨大的突破。
沈屹然立即打开侧窗，将手伸进水中作为奖励。南阖立刻游过来握住他的手，用脸颊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小人鱼，”沈屹然轻声说，任由人鱼把玩他的手指。
南阖抬起头，湛蓝的眼睛在近距离下如同最纯净的海洋，他握着沈屹然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那里传来平稳有力的心跳。
接下来的半个时里，沈屹然耐心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有时南阖能发出两个音节，有时只能完成一个，但每一次尝试都让他们的手贴得更紧。当沈屹然终于准备离开时，南阖突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沈……屹……屹”人鱼艰难地组织着发音，尾鳍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然。”
这三个字说得支离破碎，却完整地组成了他的名字。
沈屹然愣在原地，随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人鱼的头发：“对，沈屹然。”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沈屹然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冰冷的观察窗上，与窗内那只苍白的手掌隔着玻璃相贴。
“有别人在的时候，你不要讲话哦，免得被别人发现了。”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了个圈，“只对我一个人讲话就好了。”
水中的南阖微微偏头，似懂非懂地注视着沈屹然开合的唇形，片刻后，他乖巧地摆了摆尾巴，那优雅的冰蓝色尾鳍在水中划出柔和的弧度，带起一串晶莹的气泡。
他点了点头，指尖在玻璃上与沈屹然的相触。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屹然投入了大量的时间来教他说话，小人鱼已经逐渐能做出简单的沟通了。
“我，南阖”这天早晨，小人鱼终于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
“南阖。”人鱼又重复了一遍。
“好，南阖好棒。”沈屹然摸了摸小人鱼的脑袋，两人这天终于交换了名字
“今天感觉怎么样？”沈屹然打开了记录板。
“好。”南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生涩，但已经能清晰地表达意思。
他游到观察窗前，双手贴在玻璃上，目光追随着沈屹然的每一个动作。
沈屹然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鲜红的苹果。“看，这是什么？”
“果。”南阖的眼睛亮了起来，尾鳍欢快地摆动。
“对，苹果。”沈屹然耐心地纠正道，将音节发得格外清晰，“来，跟我念，苹——果——”
南阖张开嘴，尝试模仿那个陌生的音节：“苹果...”
“很接近了。”沈屹然鼓励地点头，将苹果放入窗口中。
这样的教学日复一日。从简单的单词到简短的句子，南阖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
他不仅能够理解沈屹然的话，甚至开始尝试表达自己的需求。
“水，换。”某天清晨，当沈屹然照例前来时，南阖游到窗前，轻轻说道。
沈屹然立刻检查了水温控制系统，果然发现水需要换了，他一边维修，一边难掩惊讶地看着水中的南阖，他不仅学会了语言，甚至能够感知并表达环境的变化。
“疼吗？”南阖指着沈屹然一道细微的划痕问道，这是刚刚维修不小心划到的。
沈屹然怔了怔，随即摇头：“不疼。”
南阖却固执地摇头，指尖隔着玻璃描摹那道伤痕的轮廓：“疼。”
“嗯，我知道了。”沈屹然拉着他的手握了握。
两人又一直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半个月。
这天的实验室，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菲明显是有备而来。
她特意去做了头发，深棕色的卷发优雅地垂在肩头，衬得她精心修饰的脸庞更加柔和。淡雅的妆容凸显出她知性的气质，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职业装，既不失专业，又隐约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文件夹，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沈屹然刚从隔壁实验室出来，手中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他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丝毫没有注意到等在走廊拐角处的张菲。
“沈博士，等等！”眼看沈屹然把实验室的门关上，张菲急忙出声，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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