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被两面铁壁挤压。一边是鬼叟那阴鸷如毒蛇的目光,另一边是凌七那施舍般的高傲。那枚躺在雪地里的清肺丹,仿佛散发着诱人又致命的光泽。
风雪刮过乱石,发出呜咽般的尖啸,衬得这片空地愈发死寂。所有目光都钉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选择。
电光火石间,张二狗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直接拿起凌七的丹药,必定彻底得罪鬼叟,这老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能否活着离开残碑店都是未知数。拒绝凌七,选择鬼叟的交易,则要暴露爆燃符的秘密,后患无穷,而且鬼叟是否真会履约仍是两说。
他不能死在这里,小石头的娘还等着药。
更不能轻易交出秘密。
他忽然弯下腰,却不是去捡那木盒,而是对着凌七深深作了一揖,声音因寒冷和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尽量保持平稳:“多谢仙师抬爱。华阳剑宗乃名门大派,小子仰慕已久。”
凌七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倨傲笑意。
然而张二狗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惶恐:“只是……小子乃寒石镇一普通药铺学徒,身无长物,资质驽钝,实不敢玷污仙宗门槛。且家中尚有急事待办,需立刻返回,仙师厚赐,小子……小子实在不敢承受。”
他这话说得极为谦卑,几乎将自身低到了尘埃里,既婉拒了凌七,又给足了对方面子,暗示不是不想去,而是自知不配、且有急事。
凌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蹙起,显然没料到这穷酸小子竟敢拒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可知拒绝我华阳剑宗的下场?”
寒意骤增,并非来自风雪。
鬼叟在一旁发出嘎嘎的怪笑,煽风点火:“啧啧,凌七,看来你们华阳剑宗的名头,在这边陲之地也不好使啊。”
张二狗心头一紧,知道不能再犹豫。他猛地转向鬼叟,语速加快:“鬼叟前辈,那‘天火’之事,小子确实知晓一些内情,但并非什么仙家妙法,只是些粗浅的应急手段,恐难入前辈法眼。小子愿以身上所有——这壶烈酒,外加寒石镇济世堂钱掌柜的一桩隐秘交易消息作为交换,只求清肺丹一枚!”
他刻意点出“钱掌柜”和“隐秘交易”,既是转移注意力,也是抛出一个对鬼叟而言可能更具价值的信息——钱四海私下捣鼓的东西,未必比爆燃符价值低。同时,他将那壶“烧刀子”再次举起,这一次,暗运灵气,悄然震碎了壶内早已冻得有些结块的酒液冰渣,令其酒气在寒冷中骤然散发出一丝浓烈。
鬼叟的小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权衡。钱四海的隐秘交易?这倒有点意思。那酒……闻着也确实烈。至于“天火”,凌七都说了是爆燃符,价值确实大打折扣。
凌七却彻底失去了耐心,在他看来,这蝼蚁般的少年简直是在戏耍于他:“油嘴滑舌!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并指如剑,指尖竟有微光流转,一股凌厉的气息瞬间锁定了张二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
一声极其雄壮、充满暴虐气息的狼嚎,猛地从山坳外侧炸响,穿透风雪,震得人耳膜生疼!这嚎叫声与此前听到的截然不同,蕴含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残碑店内所有人脸色骤变!
“是狼王!冰原狼王!”有人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恐惧。
“妈的,这帮畜生怎么摸到这儿来了?!”
“戒备!快戒备!”
刹那间,什么交易、什么招揽、什么面子,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无论是鬼叟、凌七,还是其他摊主客人,纷纷色变,第一时间抓起了自己的兵器或法器,警惕地望向山坳入口方向,如临大敌。
凌七那即将点出的手指也硬生生顿住,脸色难看地看向嚎叫声传来的方向,显然对那所谓的“狼王”极为忌惮。
机会!
张二狗反应快到了极致,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狼嚎吸引的瞬间,他猛地一个前扑,不是扑向凌七抛出的木盒,而是扑向鬼叟的摊位!在鬼叟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刹那,将手中那壶烈酒塞进对方怀里,同时以极低极快的语速道:“钱四海私购‘七星草’未遂,交易对象疑似来自北边‘黑冰崖’!”
鬼叟闻言,枯槁的脸上猛地闪过一次极其震惊的神色,下意识接住了酒壶。
而张二狗的手,在这一扑一递之间,看似慌乱,却精准地在那空荡荡的摊位兽皮上一抹——鬼叟之前拿出又随意放在摊上的那个装有清肺丹的木盒,已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他宽大的袖袋之中!
动作行云流水,借助狼嚎的惊吓和身体的掩护,竟是瞒天过海!
“你!”鬼叟立刻察觉,眼中凶光毕露。
但张二狗早已借力向后翻滚,同时脸上做出极度惊恐的表情,指着山坳外大喊:“狼!好多绿眼睛!从那边包过来了!”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众人一阵骚动,连凌七都下意识朝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鬼叟气得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但此刻狼群威胁近在眼前,他若立刻对张二狗发作,反而显得蹊跷,更容易引来凌七的怀疑和趁机发难。他死死瞪了张二狗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等着”,却不得不先将其压下,转而警惕外部威胁。
张二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不敢有丝毫停留,连滚带爬地冲向与狼嚎相反方向的乱石堆,口中还惊慌失措地喊着:“救命!别吃我!” 身影几下闪烁,便没入了黑暗的风雪与乱石之中。
“废物!”凌七鄙夷地骂了一句,注意力已完全被可能来袭的狼王吸引,根本没把一个吓破胆逃跑的小学徒放在心上。他只觉那小子运气好,若不是狼群突然来袭,定要叫他好看。
鬼叟看着张二狗消失的方向,又掂了掂手里那壶烈酒,回想那句关于“七星草”和“黑冰崖”的话,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将酒壶收起,并未声张丹药被顺走之事。那消息,或许比一枚清肺丹值钱。至于那狡猾的小子……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张二狗拼命奔跑,不顾一切地将微薄灵气灌注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中狂奔。身后,残碑店方向隐约传来兵刃交击、狼嚎怒吼以及法术爆鸣的声音,显然已经爆发了战斗。
他不敢回头,只顾拼命向寒石镇的方向逃去。袖中的木盒硌着他的手臂,冰冷,却又带来一丝灼热的希望。
风雪依旧,前路茫茫。但他怀里,已然揣着了救命的丹药,以及……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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