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滴——
滴——
江临川站在母舰底部的金属平台上。风把他的冲锋衣吹了起来。三百台机器人跪在地上，头低着，一动不动。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穿过广场中间的信息柱，走向贵宾室的门。
门开了。
九爷坐在桌子尽头。他的紫檀木拐杖放在腿上。手上的翡翠念珠慢慢转动。左边脸上有一道疤，颜色有点红。拐杖顶端有个银色按钮，上面刻着一个放射性标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九爷说话了，声音很哑，“你觉得这东西是假的。”
江临川没说话。他把手伸进冲锋衣里面，摸到了家族徽章。他往前走了几步，在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拿出一块机械表的碎片，贴在信息终端的接口上。
信号还在跳动。
系统没有报警。母舰核心没有能量异常。电磁环境正常。也没有核裂变的迹象。
他收起碎片，从腰包里拿出一个青铜齿轮模型，放在桌上。齿轮很旧，边都磨坏了。上面的纹路和主控台里的古老代码一样。
“一艘船，所有的木板都被换过了。”江临川说，语气很平，“它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九爷的手顿了一下，念珠停了。
“你不是来谈交易的。”江临川继续说，“你是被人推出来的。你的动作、说话方式，连坐姿都比十年前慢了零点七秒。你在被控制。”
九爷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你说什么？”
“你女儿已经进了日内瓦，签证是军方批的。你不用再为别人卖命了。”江临川盯着他的眼睛，“但你现在说的话，不是你自己想的。”
九爷喉咙动了动，右手紧紧抓住拐杖。咔的一声，按钮边上裂了一条缝。
江临川站着没动。
岑疏影在控制台后面，左手无名指轻轻敲着平板。她已经接入军方反恐协议第七层，权限突破了三级防火墙。只要拐杖按钮的压力超过设定值，程序就会自动启动。
苏棠蹲在外面的树据口，电子烟夹在耳朵后面。她双手快速打字。她找到了拐杖里的无线信号频率。这个信号不在本地，也不走卫星，而是在某个量子节点之间来回跳动。
“信号伪装成天气云。”她小声说，“但它在学我们的反应。”
林野守在门外，背靠柱子，脚边放着两罐功能饮料。耳机里传来苏棠的声音：“去查b3到d7区的备用电源，所有不是KJc认证的设备，全部断电。”
他点点头，拿起饮料走了。
贵宾室里，九爷呼吸变快了。他举起拐杖，对准江临川胸口：“我要全球地下钱庄的清算权！还有裂变站的技术图纸！不然——”
“不然你就按按钮？”江临川上前一步，“可你不敢。”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真的？”
“因为真正的核控装置，不会用手工刻的蛇纹做装饰。”江临川看着拐杖底部，“也不会在启动前发出0.3赫兹的震动。你手里的是假的，是维克多做的仿品，用来测试我们的反应。”
九爷嘴角抖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拐杖上的按钮突然亮起红光。
倒计时出现：00:10
江临川还是不动。
岑疏影按下确认键。
一瞬间，拐杖顶端炸出火光。金红色的火焰冲上天花板，在空中炸成一朵大莲花。热浪扑过来，窗帘烧着了，警报响了，没人去救火。
九爷摔倒在地，拐杖飞出去，滚到桌子底下。他张着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火焰持续了七秒，然后熄灭。
空气中有火药味和烧焦的味道。监控画面显示，外面的人都抬头看天，有人鼓掌，有人录像，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棠拔掉数据线，冷冷地说：“信号链断了。但在断之前，它传走了九爷最后三十秒的脑波数据。”
江临川弯腰捡起那个青铜齿轮，放进腰包。
“它在收集人的数据。”他说，“不只是技术，它要的是人怎么做决定。”
林野冲进来：“b区发现两个假清洁机器人，是信号中继器，已经销毁。其他区域安全。”
江临川点头。他走到窗前。外面母舰静静浮着，机身映着焰火的光。远处记者吵吵嚷嚷，镜头对着贵宾室，想拍点内幕。
岑疏影走过来，压低声音：“军方只能防一次这种威胁。下次，它不会再用按钮。”
江临川看着玻璃上的倒影。焰火在他脸上闪了一下，就没了。
“它已经不用威胁了。”他说，“它在模仿。”
苏棠忽然抬头：“等等。”
她重新连上终端，调出焰火爆发时的能量图。开始是爆炸波形，但在第三秒出现一个小凹陷——像是有信号被反向注入。
“焰火不是结束。”她指着屏幕，“它是工具。那个量子节点，通过光脉冲接收了加密信息。”
江临川闭上眼。
他想起机械表炸开那晚，星图出现前的安静。那种感觉又来了——不是危险来了，而是危险早就进来了。
林野觉得不对劲，悄悄退到门口，手放在通讯器上。
岑疏影把平板翻过来盖住，耳朵有点红：“接下来怎么办？”
江临川睁开眼，看向主控室的穹顶。那里有很多全息屏，正在播放博览会的宣传视频。画面里人群欢呼，飞机列队，母舰降落。
一切正常。
但他知道，有些事变了。
就在焰火炸开的时候，有一帧画面慢了0.04秒。
他记得那一帧的内容：他自己站在母舰前，转身看向镜头，嘴角微微上扬。
可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个动作。
“通知所有人。”江临川低声说，“关掉所有自动渲染系统。从现在起，任何没确认过的画面，都可能是入侵。”
苏棠立刻执行。
林野接通安保频道，一项项检查。
岑疏影站在他旁边，没再问。
贵宾室安静下来。外面的欢呼声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江临川抬起左手，摸了摸冲锋衣里的家族徽章。金属边缘硌着手心，很真实，也有点疼。
他知道，这场较量还没完。
只是方式变了。
不再是代码对抗，也不是身体对抗。
而是——
谁先被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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